那时候他丝毫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能力,更加没有想起过低调行事。那些日子他洋洋得意地,不知道说出了多少大言不惭的话,如今想来,全是笑话。
这让他羞耻不已,更忍不住去想,在玄家被关押之后,不知道有多少人背后笑话他。就是现在,大概嗤笑他的人依然不少。因为玄家转危为安,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,一切都是玄黎的功劳。
他不敢见玄黎,更不好意思出门。
于是这些日子以来,便乖乖呆在家里哪儿都不去。
可即便如此,他过得也不好,每当夜幕降临,闭上眼睛之后,脑海中浮现的,以为是地牢里成排的刑具和斑驳的血迹。
那腥甜的气味,混合着地牢常年不见光的潮气,那么让人难以忘记,仿佛到了现在每页依然时常在鼻尖萦绕。就连梦中,也不放过他。
于是噩梦连连,食不下咽,所有人都以为自己疯了,就连他自己,也觉得值快要疯了。
而造成这一切的,也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。
她想起尤氏,第一次见时,明明是那样一位柔美纤弱的姑娘,她总是用一双小鹿一般的眼睛看着自己,眼睛里面全都是爱意。
玄启不明白,为什么她敢这么对自己!
可惜斯人已逝,无论又多神的仇恨和愤怒,都已经无济于事了。他再也不能质问她了,也更不能为自己的愚蠢和天真报仇。
忽然之间,发现女人原来是如此可怕。这让她想起自己的母亲,她好像一直都比自己,比哥哥,甚至比父亲还要聪明的。
这些聪明的女人们,从里不彰显自己智慧,可她们明明可以很轻易地取人性命。那是谁说的?说小女子愚昧无知没见识的?他们都被骗了。
母亲是聪明的,像尤氏那样聪明,所以玄启忽然觉得,母亲也是无比可怕的。
这让他畏惧,因为畏惧,他不敢反抗她的任何决定,于是就这样,白云珠成了他的妻子。
啊!
他们大概都以为自己疯了,所以没有人把他当人,没有人在意他的看法。
他们这么理直气壮地,为他娶一个喜欢着大哥的女人。他们在侮辱他,耻笑他,看不起他。
就想尤氏一样,从头到尾,就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可以随意玩弄的对象。就连自己的母亲也没有例外,全天下的女人,竟然是这个模样。
玄启沉默地站着,在原地一动不动。
她听着母亲和婶婶们说话,听着自己的新婚妻子与她们流利对答。
其实他更想离开,想要回到自己的屋子里,把所有人都赶走,他不想再被这样侮辱了。
可是作为今天的主角之一,他需要站在这里,需要带领自己的妻子,为长辈们敬茶。
于是不可避免地,他看着女白云珠,故意把茶杯摔落,差点烫到慕伊人的身上。
好在慕伊人身边有个长相奇怪的丫头,那丫头反应极快,眼看茶杯就要落到慕伊人身上了,居然一脚踢出去,把茶杯踢了回来。所以最后,那滚烫的茶水,并没有落到慕伊人身上,反而浇了白云珠一脸。
白云珠被烫得一跳,然后立刻捂着袖子呜呜地哭了起来。
堂中一片寂静,针落可闻。
“弟妹可是病了?怎么茶水都端不稳?虽然说新婚就请大夫来看不太吉利。但身子可比什么都要紧,还是请一位大夫来瞧一瞧吧。”
“嗨呀!伊人,你别介意,她不是故意的,莫约太紧张了,歇歇就好了。”
“那可不行!”伊人执意道:“弟妹金尊玉贵,可是咱们家求了好久,才三媒六聘娶回来的媳妇呢!若身子不好,却因为大意耽搁治疗,被人知道了,可要怪咱们怠慢了。来人,去吧大夫请来。”
白云珠终于没有继续哭了。
柳氏也抿着嘴唇,一眼不发地坐在主位上。
没过一会,大夫就来了。
为白云珠请了脉之后,迟疑一瞬,便道:“像是有些体虚受惊,休息一些日子就是了。”
其实并没有什么病,但给大户人家看病却有规矩,那就是有病没有病都要说有病。哪怕健壮得像头牛,既然请了大夫来,也得给人家编出个不好来。
因此但凡有经验的人家,都知道这体虚心惊是个什么意思。这可是有点问题,问题又不大,可以开些补药却也可以一点要都不用开的万能病症——多发于贵妇人和千金小姐们身上。
于是在场的人都知道大夫是什么意思怕。
偏偏伊人不愿意这么慢轻易过去,硬是逼着大夫开了一副药,这才作罢。
等送走了大夫,伊人才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礼物地给她,说:“往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,要多多来往才是,这镯子不值钱,拿去玩儿就是了。”说完灰分慈爱地摸了摸白云珠的手,还叮嘱她好好养身体。
白云珠的奉茶礼就这么过去了。
从正堂离开时,长乐回了头,深深地看了白云珠一眼,看得白云珠心惊肉跳。
那女孩白发鬼眼,看着都让人心惊,也就是慕伊人那疯子,才放这么个人在身边,也不怕把自己克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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