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，大小姐，还有一件事情，香如故那边派人来取香，我问了豆绿姑娘，已经将先前那批香水交给了顾掌柜。顾掌柜也说起了京城的铺子，说巧心做得极好，如今已经万事俱备，只欠东风，就看大小姐打算什么时候开张了。”周文想起什么，又说到。
萧菱歌没想到巧心倒真是个伶俐的，竟然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筹备好了：“嗯，这事情你不用管了，过些日子我会进京一趟，亲自处理这事，你就把庄子上的事情处理好，将我娘的安危照顾妥当就好。”
周文应了，萧菱歌又翻了翻账本，因为将这一季的粮食都给了佃户，所以田庄上是入不敷出的，好在有香如故那边的暖宫香一直有分红，倒是勉强能够支撑。
竹雅小筑，空明大师的禅房里，空明大师盘腿而坐，手中的佛珠一颗一颗的转动着，裴陌轩靠着窗边背对着他站着。
“你可想好了，明日你娘就会亲自来接你，如今，她还不知晓萧姑娘的存在，可你若执意要去参加灯会，依照她的敏锐，你和萧姑娘的事情，可能就暴露了，到时候……”空明大师未曾说完。
裴陌轩的手紧紧攥着窗棂，手背上青筋暴起，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，他会以这样几近于恨的心态，见自己的母亲。
“呵，狸猫换太子，这样的逆天之举，她也不怕被人察觉，真是个可怕的女人。”裴陌轩喃喃的道。
“上位者，最害怕失去，如今的权势地位，是用她的半生铸就的，只要有一点希望，她就不会让如今的荣耀消失，你逃不掉自己的命运。”空明大师声音沉着的道。
裴陌轩转头看着空明大师，仿佛是不认识他一般：“那师傅，您又是为何，要为她助纣为虐？”
这个事情是裴陌轩一直想不透的，他从小跟着空明大师，空明大师也教会了他很多道理。可以说空明大师是亦父亦师亦友的关系，但如今，他却想不明白，五行之外四大皆空的师傅，为何会为了那个女人养孩子，还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。
空明大师手中的佛珠停住了，良久，才叹息了一声道：“这是我欠她的！”
裴陌轩看着空明大师脸上的悲哀，是那么的似曾相识，就同他如今对萧菱歌的感情一般。这一生他都是欠她的，这一切仿佛都不用再解释，就算是解释，也改变不了最后的结局。
裴陌轩闭上了眼，一种无力感从心底升起，他低声道：“她……什么时候来。”
“从京城过来最快的马也要一日，若是所料不差，黄昏前后能到。”空明大师看着闭眼握拳的裴陌轩，心中有着深深叹息，这二十年，裴陌轩从未动过情，可是他不过离开了几个月，他竟然就遇到了自己的劫。
“那我走以后，你们打算怎么和这些人解释？一个人总不能无缘无故的就凭空消失。”裴陌轩睁开眼望向空明大师问道。
“你走以后，世间就再无裴陌轩一人。”
“什么叫没有这个人？”裴陌轩追根究底。
“自然是死，面目全非的死。”空明大师沉着道。
“不行，她会伤心的，你们不能这样，就说我走了不行吗？”裴陌轩满心都是深深的无力感。
“有些事情不是我们能控制的，只有你的死，能够成就你的生，没人会将这两个不相干的人联系在一起。”
“呵呵，你们把我当什么？当成仍由你们操控的人偶吗？你说她没错，是她给了我生命，可这难道就能成为她操控我下半辈子的理由吗？我没求着她留我一命，她凭什么以此让我对她感恩戴德？你们信不信，我会让全天下都知晓她的罪行！”裴陌轩突然大笑起来，眼角却有泪滑落，那种从心底透出不甘，让听着伤心见者流泪。
“你不会的，等你坐上那个位置，你就知晓什么是身不由己，有些事情，不到最后，谁又知道是对是错。”空明大师静静看着红了眼的裴陌轩，他从他身上看到了仇恨的影子，也不知晓这一步到底是对是错。
“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，好好珍惜吧，以后……你将不在是你，你将身不由己。”空明大师说完，闭上了眼，佛珠轻轻的转动着，仿佛遗世而独立，不染丝毫凡尘。
是也，竹雅小筑中一直燃着一盏灯，裴陌轩的手中正在永竹篾编制着什么，在他的脚边已经有了几个成型的模型，有普通的灯笼，有鱼，有花，有兔子。
手上不知被划了多少道口子，血流出来又干了，他像是不知道痛一般，重复着手中的动作，一盏，两盏……五盏……十盏……
天明以后，整个竹雅小筑已经成了灯的海洋，那一盏一盏各式各样的灯，全是一个人的心血。
空明大师看着正将最后一盏灯挂上去的裴陌轩，叹息了一声摇了摇头，念了声佛号，出了竹雅小筑，将这最后的时间留给了裴陌轩。
萧菱歌一大早就被豆绿从被子里挖了出来，萧菱歌揉着有些迷糊的眼睛问道：“这么早，你唤我做什么？”
这些日子整日在外奔波，虽然确实很开心，很快乐，但是整日里在马车里摇摇摆摆，如今能够好好睡上一觉，也是一种幸福。
“大小姐，裴公子已经在前厅等您了，您当真是不起来吗？”豆绿一边说着一边去给萧菱歌取了一套这些日子新做的衣服。
萧菱歌出去玩儿了大半个月，她没事儿，就在家里给萧菱歌做新衣服，这一套枫叶红的衣服，就是刚做的。
“陌轩？他来了？”萧菱歌的瞌睡一下子就醒了，一下子跳下了床，就要往外跑，还好豆绿眼疾手快拉住了她。
“哎哟，我的大小姐，你就是再急，这衣服还是要穿的啊！”豆绿将萧菱歌拉了回来，抖开衣服给她穿上，月白色的交领长裙，裙角绣着一片又一片的红叶，走动起来就如片片红叶飘落，格外的应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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