寒轻歌将兰微从盘子中捧出来，对方并未阻止，招呼着钗儿给她补妆，奇怪的是钗儿给她补完后，看起来反倒憔悴了些。
“洄哥哥呢？回来没有？”她第五次问道，下人哆嗦着回道：“已经派人去催了，应该马上就会来了。”
她端庄地笑着点头让下人退下，手放在桌下，寒轻歌又听见捏碎东西的声音，碎瓷片从桌下滚出来。
她忽然道：“姐姐可有意中人？”
寒轻歌脑中闪过居亦然的身影，点点头。
“他喜欢姐姐吗？”
寒轻歌视线飘向一边，这让她如何开口。
城主见她竟然害起羞来，嗤笑道：“还是你们这些下等堕仙的日子简单些，觉得凑合就能一起过。”
下等堕仙？
这个称呼寒轻歌还是第一次听说。
“你的心上人在哪家上仙府中当差？要是没地儿去，也可以到我这儿来，我这儿还缺个砍柴的，力气活能干吧？”
寒轻歌眼角抽了抽，道：“不劳费心了。”
“怎么？还瞧不上我这儿？我的故明城可比别处好多了，多少人求到我门下我都不肯。”她一边修着指甲一边道，笑容已渐渐消失。
半柱香时间已过，但还是没有人来。她似乎有些无聊，喝了一口茶立马吐出来，将杯子扔到地上，怒骂道：“今日是谁沏的茶，这么凉的茶水也敢拿来给本城主，是想故意害我生病？”
侍奉茶水的小厮顿时吓得从外跑进来跪下连连磕头，她抓起桌上的砚台冲着小厮的脑门扔过去，骂道：“想让我生病死了对不对？”
，一个人影晃了进来挡在小厮面前，砚台也稳稳落在了他手中。
“去吧。”男子温柔道。
“多谢师爷，多谢师爷。”小厮嗵嗵嗵磕了好几个响头，忙不迭地跑掉。
这个就是故明城的师爷？也就是迟影要找的苏洄？寒轻歌见他虽是男子，但容貌秀丽皮肤白皙，身材颀长，穿着一件素色道袍。
“洄哥哥，你来了。”城主雀跃地冲向他，寒轻歌看见苏洄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。
“纪璟，你这么急找我有何事？”
纪璟似乎没有看见苏洄躲避的动作，一下扑到他怀里，圈住他的腰道：“洄哥哥，人家想你了。”
苏洄推开她，又后退了一大步，郑重道：“城主请自重。”
纪璟听他叫她城主便知他生气了，吐吐舌头道：“好好，人家乖啦。洄哥哥，不是我要找你，是这位新认识的、的……”
“我叫寒轻歌。”
“寒姐姐要找你。”
苏洄将她上下打量一番，目光落在她的肩上道：“姑娘受了外伤？”
寒轻歌赶紧将兰微捧到他面前道：“我不要紧，是我弟弟还请上仙救救他。”
一见兰微，苏洄的脸上立马露出凝重的神色，道：“姑娘请随我来。”
“我也去。”纪璟道。
苏洄迟疑了一下，并没有回绝。
纪璟高兴极了，拉着寒轻歌道：“寒姐姐，我们快走。”
三人回到苏洄的住所，寒轻歌没想到如此华丽的城主府还有一个如此简陋的地方。只有一间茅草屋，屋前有一个柴灶，灶旁堆着一堆药罐，茅屋前有好几排架子，架子上的簸箕里晾着药草。
要说这里还有什么比较特别，便是屋前屋后都种着许多黄色的花，开得极繁盛，煞是好看。
“寒姐姐，别碰着这些花了，这可是断肠草，毒得很。”
此话一出，寒轻歌顿时由惊艳变成了惊讶。再看向苏洄的表情已经不同了，他怎么会种这么多的断肠草？
“是钩吻。”苏洄淡淡道。
纪璟忙道：“对对，是钩吻是钩吻，不叫断肠草。璟儿记性不好，老是记不住。洄哥哥医术高明，也给璟儿治治呗。”
苏洄面无表情道：“纪璟，你留在这里。寒姑娘，你带着令弟跟我进来。”
纪璟立马不依了，但她知道苏洄的规矩，只怕若是这会儿跟他闹脾气，他可能又要一年半载不跟自己说话了。
“好嘛好嘛，璟儿乖乖等，洄哥哥晚上可要陪我去参加百宝会。”
苏洄想都不想拒绝道：“不去。”
纪璟抽抽搭搭地哭起来，道：“去年你不去，前年你也不去，今年还不去。呜呜呜，璟儿知道自己讨人厌，璟儿自己去。”
苏洄继续开门，门开后对寒轻歌做了个请的手势。那厢纪璟依然哭得雨带梨花，可他却似未见一般。
“洄哥哥，洄哥哥，你别烦我，我不跟你闹了。”纪璟哀求着，走近两步。
寒轻歌见她这个模样，已经心软了。但苏洄却依然面无表情，待寒轻歌进去后，他也进了屋，纪璟一边掉着眼泪一边在门口巴巴地望着他。
苏洄关门的手顿了顿，头微微垂下，犹疑许久道：“你先去，我晚些自会到。”
纪璟立马破涕为笑道：“好，我去给你拿衣服。”
不等苏洄拒绝，她已经跑走了，连蹦带跳好不高兴。
苏洄关上门，道：“让令弟躺在桌上。”
寒轻歌依言照办，苏洄单掌悬于兰微额头上，片刻之后神情变得颇为古怪。
寒轻歌忐忑问道：“苏上仙，请问我弟弟是不是很严重？”
苏洄收回手，道：“你确定这是你弟弟？”
这话问得寒轻歌心头一跳，目光在兰微和苏洄脸上来回了好几次，试图解释道：“我们虽非亲生姐弟，但是…”
苏洄摆摆手，道：“我不是这个意思。”
他袖口一挥，兰微顿时不见了，这桌上只剩下一截手臂。
寒轻歌登登后退两步，脸上血色瞬间褪去，双手微微颤抖，不敢置信地盯着桌上的断臂。
这是兰微的手臂。
谁干的？
痂山老怪？宁鄯？迟影还是纪璟？
“你见过谁？”苏洄的声音听起来比她好不了多少，方才的冷漠已不见，目中的渴望好似濒死之人等着最后的救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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