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岁欢将他安排在了和自己坐在一起，落座后，白琼好奇的观察着这府中的布置，手无措的搓着自己的腿。
谢也与她们一同正坐在了一桌。
白琼说，“岁岁，怎么没看见白芷？她还在忙吗？”
徐岁欢倒茶的手抖了一下，她沉默着，看着洒出来的茶水。
谢也将她的茶壶接过，给白琼倒了一杯茶，道，“白芷姑娘在后厨帮忙，所以暂时没有空。”
“谢谢。”白琼双手接过，“之前好像从未见过你，你是....”
谢也弯眸，“我是徐岁欢的朋友。”
末了，他顿了一下，“也是白芷的朋友。”
白琼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，随后欣慰的笑，“白芷这孩子，在这里交到了这么多品性好的朋友，怪不得着急回来。”
“好在她也很懂事，”白琼喝了一口茶，讲起白芷，他就一脸笑容，
“就像前些日子，给我妻子上完香扫了墓之后，见雷声滚滚，这姑娘，说你害怕打雷，说什么也要回去照顾你。”
听见白琼的话，徐岁欢的身体，变的更加僵硬。
“我劝她山路泥泞，让她明日一早再回去，她非不听，立刻收拾包袱就走了。”
“若是她为旁人，我定是会拦住她，但我也知晓，你害怕打雷一事。”
“所以便让她先回去了，然后忘记拿了好多东西，她坐马车，我追不上。所以才走了两日，现在到....”
后面白琼讲着什么，徐岁欢已经听不清了。
她低着头，眼睛瞪的很大，面无表情，却也能看出一脸阴翳。
内心的最后一根绷紧的防线，也即将崩溃。
谢也站在一旁，拽住了她冰凉的手腕。
他与白琼说笑着，将话题轻易的转开。
徐岁欢不知道时间怎么过去的，恍惚中，她好像听到了白琼说想见一眼白芷的话，但是，被谢也驳回了。
她感受到了自己挪动脚步，将白琼送上了马车。
待白琼走了不知道多久，她感觉到自己的手臂被谁扯过。
“你怎么回事，听几句话就变成了这副模样。”
谢也见她一直沉默，像是失了魂魄一般，眉间躁意更甚。
他独自将徐岁欢轻车熟路的带去她的房间，然后将门紧紧的关上。
徐岁欢愣愣的抬起头，面无表情，脸色苍白，轻声道，
“做什么？宴会，还没有结束。”
谢也靠在门上，挡在她身前，“会说话了？”
徐岁欢的眼皮又垂了下来，“别闹。”
谢也上前单手搂住她的腰，将人带往身后的床上，不容置喙，
“聊聊。”
徐岁欢下意识抱住他的手臂，看着自己悬空的双脚，一言不发。
很快的，她被放在了床上坐好。
谢也在她身前蹲下，手肘搭在膝盖上，面色倦倦的看着她，
“喂，你到底在想些什么？”
到现在谢也才知道，自己有多不了解徐岁欢。
从看到白芷尸体一直到现在，她一滴眼泪都没流。
但她是伤心的，谢也知道。
不过这样假装若无其事下去，会憋出病的。
徐岁欢依旧面无表情，她说，“在想白芷。”
谢也听到这个答案，挑了挑眉头，“还挺诚实。”
......
徐岁欢又沉默下去了，且目光变的更加空洞。
谢也烦躁的揉了揉头发，从口袋里，掏出一个东西。
皮纸包裹着的东西，被他缓缓打开。
谢也将那个东西捏碎一点，塞入徐岁欢口中。
栗子的味道布满了她整个口腔，徐岁欢的目光终于有了些聚焦。
谢也将剩余的栗子糕塞进自己嘴里，拍了拍手上的碎屑，道，
“不是所有的东西都没有意义的，就算是栗子糕，也有一丝甜味，人也一样。”
谢也认真的看着她，“所有人都可以有情绪，不管是死了一条狗，亦或者死了一只猫，都有发泄的权利。”
“更何况，是你的白芷。”
徐岁欢放在腿上的双手，逐渐握紧。
谢也伸出手，蹭蹭她微微颤抖的唇，“这个错误，我们都挽回不了，但是我们还有机会给白芷报仇，不是吗？”
他笑笑，“动动你的小脑袋，徐婖婖根本不是你的对手。”
忽然，谢也感受到了自己的手，沾染了一丝温热的湿意。
徐岁欢浑身颤抖着，像是终于崩溃了，她艰难的摇着头，
“不是的....不是.....”
她依旧低着头，眼睛睁的很大，满满的，都是悔意，
“害死白芷的，不是徐婖婖.....”
徐岁欢哭着，突然笑了起来。
她握住谢也的手，双眸死死的盯着他，充满泪水的脸狰狞的微笑，
“白芷一定是看到她杀了孟霞云，想了解更多，给我通风报信，所以才没有立刻离开。”
“如果不是因为我想对付徐婖婖，想明白她救孟霞云回来的目的，白芷是不会在意这些的，她那么聪明，本来看到的第一眼，就应该跑。”
徐岁欢的声音颤抖着，艰难的一字一句道出，
“还有....如果不是我，白芷根本不会连夜赶回来.....”
“她好疼，她肯定好疼。”
血肉都被翻出，伤口那么狰狞，白芷究竟凭借着什么样的意志，等到连步尘过去的呢？
甚至，还交代了遗言。
那遗言的全部，也都是关于她的。
徐岁欢说，“白芷不应该死，该死的，是我。”
谢也站起了身，搂住了她。
“可以了。”
徐岁欢未说出口的话，戛然而止。
谢也抚摸着她的后脑，将她按在身前，任由她的眼泪将腰间的衣衫浸湿。
他就知道，憋久了真的会憋出病来。
可惜，他又不擅长安慰，只能笨拙的拍拍她的脑袋，抚摸她的头。
这是谢也第一次看见徐岁欢哭的这么惨，像要将内心的痛苦全部发泄出来一般。
她的双手，慢慢抱住了他的腰。
“我要杀了徐婖婖，我要杀了她.....”
谢也苦涩的笑，闭上了眼，
“嗯，我会帮你。”
她太过可怜。
从此以后，在剩余的时间里，他甘愿做她的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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