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瞧出些什么?”叶玄用兵士端来的木盆洗了两遍手,回到残影身边,低声问道。
“你之前说,对方至少是‘七八个水’或者‘一两个旱’,不全对。刚才我审过‘巡兵’,冯龛没说谎。那也就是说,城墙是在警钟鸣响之前的‘两盏茶’时分内,才被催破的。但那时候,雨已经很小了。
如果是七、八个‘水境’武人,大刀阔斧、叮叮咣咣的,很难不被察觉。同样是把这土墙搞破,功力越深,动静越小。”残影一边说着,一边将左手五指刺入墙体,破墙之声,没有盖过她的轻语。
“嗯。是‘旱’。”叶玄点头认可,面色凝重,“能猜出是谁吗?”他随口一问,没抱什么期望。就算残影想事情很快,也就比他多看了“洗两遍手”的工夫。更何况,一个“旱境”武人若是铁了心要与他玩这“老鼠打洞”的把戏,最大的可能就是永远都抓不到。
过段时日城墙再破,他们再补,然后再破,再补。直到“外城”失序、陷落。又或者,坚持到灾情和缓,摧城无用。再然后,敌人悄然退走,木叶家族带着一口永远出不了的恶气,黯然南渡——叶玄心中,已做好了这样的准备。
“猜不出是谁,但多少有些痕迹可寻。”残影说到此处停了下来,一对灵动的眼眸顽皮地打量着叶玄。
“想出什么就说,别考校我。”叶玄疲倦地低斥道。
残影撇了撇嘴,旋即又显得认真了些:“你瞧墙体这些伤痕,像是谁弄的?如果是‘孤雁’来做,以她刀意之凶暴,只需四斩就能在这破烂土墙的任意一处,开个‘门’出来;如果是‘小蛾’那蠢丫头,使蛮力照着同一块墙面抽上几百鞭,也能奏效。可是单看这个破洞的模样,倒更像是我干的。
这土墙虽不结实,可毕竟厚度摆在那儿。凭我的火候,一脚定是踏不破的。所以要是我来做的话,会先将墙体削得薄一些。你看地上这些碎块儿,是不是这样弄出来的?”
说着残影拔出腰间短刀挥了四下,转瞬在墙面划出一个正方。刀刀深没至柄,瞧着却不如何费力。四刀斩过,又侧过身子在那“正方的左上角处”斜划了一下,随后一刀捅入墙面,缓缓拔出,如卖瓜汉使“果刀”掏西瓜一般,带出一块“里瓤”。
“你说话就说话,拆墙做什么!不演示一遍怕我听不懂吗?”叶玄用指节在残影额头敲了一下。
残影抬眼扮了个怒脸,随手将插在短刀上的土块甩落,继续道:“那些土块儿,有少量被马铠压碎。余下完好的,多数比我切出的这块大些,但也大不许多。也就是说,对方使的很可能是‘短兵刃’”
叶玄思忖片刻,疑虑道:“这个要做伪,很容易吧?”
“很容易,但没道理。混江湖的武夫,八成以上使刀、剑。使刀、剑的,又有八成以上,使的是像‘雪脏、裁决’这样‘中等长度’的刀、剑。所以说,如果对方是个拿‘正常’兵刃的家伙,根本就没必要做伪。
而如果对方的兵刃像‘鸿湖’或‘暗水’一样,比寻常刀、剑长出一截,要做伪,也该往‘中等长度’的方向去做。拆墙这事,毕竟是趁着雨夜偷偷摸摸干的,为了求快,就更不该去仿‘短兵刃’。
我现下能想到的,就两个可能:要么对方真是个使‘短兵刃’的,而且还足够蠢。要么就是处心积虑,想栽赃给某个人。”
“柳成荫,要赃孟黄平?”听完残影的话,叶玄脑中闪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如此。“胡亢”时期,“航帮”坐第五把交椅的“孟黄平”与残影一样,使两柄短刀。
不同处在于,“残影”的双刀一模一样,“孟黄平”的双刀一长一短,短的那柄比“晏鹊”略长,长的那柄约莫是“男子前臂加上手掌”的长度,似与残影先前所指的土块儿暗合。
“不对,这不高明啊。”叶玄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未加思索的闪念。
众所周知,“孟黄平”不蠢。一个蠢人,不可能在脱离“航帮”自立门户后短短几年,便将天河“支流”上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。现如今“白帆商团”已不知占了多少原属“航帮”的河道。要说他念念不忘“老帮主”的血仇,暗中与自己为难,叶玄勉强能信。但要说他亲身犯险,还像个傻子一样留了尾巴,叶玄死都不信。
“柳成荫”更不蠢。短短数年,他收拢伤重不治的“熊清四”麾下人手与码头;劝诱明哲保身的“余媚儿”重出江湖;兵不血刃压服联手夺权的“江童彦”和“郁满”。偌大一个“航帮”在他手中得以残喘、保全,渐有重振旗鼓之势。要说他这等人物,用如此低劣的手段构陷“孟黄平”,叶玄更不能信。
“嗯,我就随口一说。应该不是栽赃。”残影在脑中飞快地思索着各种可能。
“那…旱境武人、跟咱有仇、使短兵刃、脑子又笨的,还有谁呀?”
“甘甜。”残影就只想到这一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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