景珩以为唐小瓷会上楼，没想到她竟然窝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，还颇惬意地掏出昨天的零食。
唐小瓷对上他探究的目光，无所谓地耸了耸肩“干嘛，你让我随意的。”
景珩失笑，她倒会钻空子。
“退烧了就开始无法无天了。”
他边说边摇头，吃完饭后他又叮嘱，“再去量量体温。”
说着他嘟囔着，“高烧一晚上就好了？”
这一点也让他很意外，别的女生生病了怎么都得闹着缠个三五天。
这个女人怎么才一个晚上就这么活蹦乱跳了？
如此想着，他转头看看正在肆无忌惮地吃薯片的唐小瓷，大有已经被发现就开始摆烂的架势。
客厅里只有薯片的咀嚼声和键盘敲击声，本是牛马不相及的事物，现在却达到异常的和谐。
两人都没有打破沉默，据说最好的相处是即使不说话只要感知到对方的存在就心满意足，甚至不会有尴尬。
唐小瓷明显已经放开，随意地躺在沙发上，时不时被电视上的节目逗笑乐几声。
直到明伯出现，平衡的气场被打破，他走到景珩身边，“少爷，什么时候开饭。”
景珩自然看向唐小瓷，似是询问。
唐小瓷懵了一会，脑袋小幅度左右移动了下，“可以开饭了吗？”
明伯被她这副模样整得忍俊不禁，“太太想什么时候开饭便什么时候开饭。”
“那就现在吧，看她现在也只能靠吃饭打发时间了。”
唐小瓷闻声而动，总算有点事做，跟在明伯后面去厨房端菜。
“哎呀太太你跟着来干嘛，快去坐着。”
明伯作势要将她推回去，可根本碰不到她的身体。
唐小瓷机灵地躲过明伯伸过来的手，一低腰就溜到他后面。
明伯看着她得逞的背影，焦急地看向景珩，好像在找帮手。
景珩无奈一笑，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个女人突如其来的操作。
“随她去吧。”
唐小瓷踏进厨房的前一秒听到了景珩的回答，顿时心漏跳了半拍，就像自己可以在他这里做所有任性无厘头的事。
她从来没试过这种感觉，从小到大她被灌输的理念都是平等地接受被爱，广泛地给予爱。
后来见到唐小悦，她才知道这世上原来还有偏爱，就算你什么都不做，都会有人无条件偏向你。
她不敢在景珩这里下这个赌注，她清楚地认识到自己对于他不是特殊的，前几天偶然听到的关于自己只是玩物的话再次浮现。
唐小瓷掩盖失落，端起桌上炒好的菜就往外搬。
“哇，这些菜看起来都好好吃啊。”
光是端在手上，她都能闻到扑面而来的香气，不自觉吞了口口水。
阿姨做了很多，她简直是大饱口福。
相较而言景珩就吃得斯文多了，和一旁疯狂炫饭的唐小瓷形成鲜明对比。
他一开始以为她是饿了，现在他能慢慢理解这就是她吃饭的方式。
“你怎么每次吃饭都跟吃最后一顿一样。”
唐小瓷抬起几乎要埋进碗里的脸，“怎么了，很不淑女吗，你喜欢舒荷那样的淑女是不是。”
不知为何，她感觉景珩嫌弃自己不雅时，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舒荷，和她一比自己确实粗鲁很多。
见景珩不回答，唐小瓷以为戳中了他的痛点，兴许他回忆起了往日和舒荷的种种。
唐小瓷一边后悔自己嘴巴跟不上脑子，一边也有点黯然神伤，看吧，他还爱那个女人。
只要提到舒荷的名字，景珩瞬间就变了神色，自己这个玩物和人家根本不在一个档次。
谁知景珩放下茶杯，面色平静，“扯淑女干什么，早知道你不是那块料，不想回答我，下次可以直说。”
唐小瓷自知刚刚有点反应过激了，心虚地放下筷子挠了挠脸。
“我小时候在孤儿院长大，那段时间几乎都靠院长奶奶一人撑着，孤儿院运转得也不是很开，很多时候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。”
她陷入回忆，整个人跌进旧日的漩涡，看上去很是忧郁。
“那时候大家都小，每次吃饭院长奶奶都偷偷躲进办公室，我们还以为她背着我们吃好吃的，有次我们几个小孩一起筹谋偷偷去了她办公室，碰巧她也在，我们才知道她是偷偷躲起来在啃我们吃剩下的骨头。”
唐小瓷说完脸上挤出一个笑，似乎在嘲讽自己的年少无知。
“没办法了，已经形成肌肉记忆了，就算后来孤儿院慢慢转好，我也改不了狼吞虎咽的毛病，粮食……太可贵了。”
景珩心下动容，他甚至能看到她眼中反射出来的泪光。
前几次她流泪都是发酒疯或者烧糊涂了，总之都是意识不清醒，现在如此清醒状态下的泪是似乎更触动他心灵。
此刻他的心就像给谁揪住，让他想立马穿越到过去看看，孤儿院里的唐小瓷是怎么生活的，后来又是如何一步步成长至今。
“之后也有很多儿时伙伴被好心人资助，走出了贫穷，我小时候又黑又瘦没人愿意收留我，好不容易碰到养父，没过几年又被送回来了，你看，我为了走到你面前真的吃了很多苦。”
没有撒娇，也不是求怜，唐小瓷在说这些的时候格外平静，就像在翻阅一本已经读完好久的老书。
景珩有一瞬间还以为她在向自己传达什么真挚爱意，但他也清楚这不过是唐小瓷的自嘲。
她不是为了走到自己面前才这么辛苦，她的咬牙坚持，她的不卑不亢，她所能付出的所有努力是为了到更大的平台展现自己的金融才能，为孤儿院添砖加瓦。
唐小瓷拿到了cfa证书，这对一个孤儿院出身的女孩来说别提要吃多少苦，她本可以借此大展才华。
如果不是梅于芳的替嫁，或许他还会在某次博弈中和陆池说，“一定要把这个人才不惜一切代价挖过来”，而不是最开始不平等身份下的恐吓。
然而世上没有如果，景珩从来不后悔自己的举动，只是现在他觉得自己或许真的做错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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