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夫人,便是阮氏。
玉贞这才回过神来,问:“都准备好了吗?”
丹桂道:“回夫人,都准备好了,给太夫人的礼品已经装上了车,还有给屈老爷子的礼品也装上了车。”
玉贞又问:“叫人去请老爷子了吗?”
丹桂答:“去了,夫人吩咐完就让六福去了,这会子老爷子应该去乔家太夫人汇合了。”
玉贞点了下头:“甚好,咱们也走吧。”
其实虽然和阮氏住的相聚不太远,但阮氏有规定,若没有特别重要的事,不叫玉贞回家去看她,总觉着女儿出嫁了,经常回娘家不妥,泼出盆的水嫁出门的女,嫁了人就是夫家人,要尽心竭力管理好自己的家,更何况女婿远在山东,女儿总回娘家,别出什么风言风语,落个不守妇道之名声,所以,玉贞也有些日子没来看母亲,等到了乔家,门子忙把她往里请:“呦,小姐回来了,太太等的着急呢。”
玉贞嗯了声,随口问了句:“屈老爷子到了吗?”
门子道:“来了,不过又走了。”
玉贞蹙蹙眉:“走了?为何?”
门子摇头:“这个小的不知。”
玉贞一边琢磨一边往里面走,半路就碰到了阮氏,见阮氏穿戴一新,人也神采奕奕,玉贞忙唤道:“娘!”
阮氏遥遥伸出手:“女儿!”
母女两个,久别重逢一般,四手相握,玉贞问:“娘,世伯不是来了么,为何又走了呢?我也想请世伯去看戏,今儿是沈老板拿手的凤求凰,听说沈老板扮的不是卓文君而是司马相如,又听说沈老板扮男人可以以假乱真呢,这么好的戏,我想请世伯一道去看。”
玉贞说完,阮氏铁青着脸道:“你这孩子,浑说了不是,我们母女去看戏,身边多出个男人像话么,娘在守寡,而你也是丈夫不在身边,没得叫人说闲话,所以我打发他回去了。”
且不说母亲这番话对错,玉贞只是诧异母亲对屈白臣的称呼,按规矩,或是叫“屈先生”或是叫“老爷子”或是叫“你世伯”,可母亲却说“他”,还是打发人家回去的,怎样的关系,才能用“打发”这个词呢,以上对下,以尊对卑,然而母亲和屈白臣是同辈分,母亲这样说,到底是口误?还是其中有什么隐情?
玉贞满心疑惑,又不好直接问,埋怨母亲:“世伯如同我们的家人,有什么不合适的,再说,即便真的不合适,分开走就是了,何必让世伯回去呢。”
阮氏脸色阴沉:“分开走也不成,像是我们做了什么亏心事。”
母亲为何这么草木皆兵呢?玉贞觉着,举凡这种情况,一个是给什么吓怕了,另个就是自己心里有鬼,不知母亲是前一种情况还是后一种情况,既然母亲执意不肯,玉贞也没法子,于是只母女两个去了沈家班。
沈蝶舞重回曹家堡,因她之前在此唱了一段日子名声大噪,她这次回来之后,最高兴的是那些戏迷们,她也没辜负大家的期盼,老戏唱了几出,为了显示出自己的与众不同,自创了几出新戏,这《凤求凰》就是其中之一,无论唱腔还是唱词都是她亲自捉刀,并且,她特特不扮卓文君,而要女扮男装唱司马相如,还不是为了让戏迷们看到她另外的一面,也足以证明她能文能武可男可女,她就是个全能。
能来戏园子听戏的女眷,大多是非富则贵,平头百姓人家的女眷,一是没银子,二是有银子也舍不得,所以,沈家班针对这种情况,女眷的座位,都是包厢,虽然是包厢,角度好,不影响看戏。
玉贞和阮氏进了早定下的包厢,戏园子有专门跑堂的伙计过来给她们上了茶,茶是免费的,不过羊毛出在羊身上,茶资都下在票资上了,伙计又问需要不需要其他的,诸如干果和糕点。
玉贞摇手:“不必了。”
她是来看戏的,不是来大吃大喝的,一边吃东西一边看戏,她觉着是对台上那些角儿的不尊重。
不多时,台上锣声响,说明戏就要开始,玉贞和阮氏齐齐看了过去,锣声戛然而止,一汉朝服饰的年轻男子上了台,阮氏惊呼:“那个,该不会就是沈蝶舞?”
玉贞道:“是沈老板。”
阮氏啧啧:“这气质风度,真真比男人还好看呢。”
玉贞赞同:“沈老板活儿好,人家可非浪得虚名,是真功夫。”
阮氏忽而叹了声:“活儿好怎样,一个女人,做这个营生总归不体面。”
玉贞急道:“娘,人家不偷不抢,不坑蒙拐骗,人家凭本事吃饭,有什么不体面。”
阮氏眼睛紧盯着台上:“你懂什么,一个女人,最正经的是嫁个好男人,像沈蝶舞这样抛头露面给下面那么多男人看,真是丢人现眼。”
玉贞皱起眉头:“娘,你既然不喜欢看,咱们就走吧,别在这里对人家评头论足。”
阮氏道:“看,怎么不看。”
玉贞就奇怪了,既然喜欢看人家的戏,却瞧不起人家,这不是很矛盾吗?语气中带着情绪:“按您这么说,我也经常抛头露面,我是不是也丢人现眼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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