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0章 千年之雪（12）
雾气白茫，弥漫四溢，树林禁默低目。
而在那白雾的最深处，跃动撕裂的黑影夹杂着金铁交错的火光闪现。
“嘶————”
“哐！”
长刀竖持，将刺来的影锋格距偏转，随即左脚前踏，半旋其身，当眼睛仍无法目及，银白之刃便已斩出，无可阻碍，毫无滞涩地将身后黑鞭斩断。
晓微微站定，喘息中，眼前树木的阴影曛染摇曳，愈发高阔，浓雾从白茫以肉眼可见的缓慢速度转为死亡的灰白。
「她」的存在本身便会对周遭物质世界释放无穷恶意，又身无稻荷之力，他的精神正饱受眼前存在的撕扯摧残。
恐惧是滋生发芽的根，被雾气凝结的姣美身躯耐心地牵循引导：
好痛苦，打不过，要死了。
“————”
好恐怖，被打到一下就会死，我究竟在干什么？
“……”
为什么我会在这里？琼和久美本来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人，为什么要为她们打生打死？
“…………”
我说啊，原作里面也没有和这种程度的对手厮杀，一定是…搞错了什么吧？我可以逃跑吧。
“可以逃跑吗？”
男人放下夹着皱巴巴烟的手，悠哉地吐了个烟圈，用生无可恋的沧桑的死鱼眼向晓发问。
“……”
“…这样啊。”
他得到答复，顿了顿，随即默默碾灭了烟头，下一刻也随死寂一同飘散在雾里。
长刀被举起，带着锐意的平淡眼眸倏忽划过，向着湖中心盘踞的通天黑影冲锋。
长靴于浅处踏水，溅起水花，然顷刻间，巨幅的阴影覆盖而下，身形扭转，黑暗集结的巨拳下一瞬轰然砸落，将泊水砸断，形成碗形巨坑，水浪扑天。
影子蜿蜒，互相攀附，是空悬而极利的箭刺，无量的巨影高举，向着奔行的渺小生物投下第二轮新生的影子。
——长矛破水，速度破空，肉眼无法触及，第一根，翻滚，躲开，第二根，左跨，躲开，第三根，挡开，闪开，被射中，躲开，射中，挡开，挡开。
黑影将血肉贯穿，形成透穿的空洞，其边沿伤痕狰狞纵裂，是常人昏死的撕心疼痛，是野兽血性的咆哮狞厉。
第七步，黑暗降临，被感知破斩，第八步，镰刃，挡开，切断，挡开，第九步，腿好疼，巨锤，好快，躲开，第十步，受不了了，第十一步，要吐了，第十二步，使不上力气，黑影抽打，挡住，挡住，受伤，挡住，受伤，受伤，呜呃，受伤，会死的，挡住，腿软了，挡住，第十三步，要结束了，长枪，斩断，第十四步，快点结束啊，喷影，翻滚，翻滚，第十五步，还差一点……
雾汽与血红池水将御冬的红色外套浸染黏湿，与皮肤粘连，又被阴影撕裂纵砍，已分不清是本身的红色，亦或水的尸红，还是血之殷红。
第三十二步，第三十四步，第五十二步。
生有灿金竖瞳的巨兽狰狞张嘴，扬起利齿，盯视着攀附沉没于那巨大身躯
的阴影，发出咆哮，用利爪撕碎血肉。
第六十九步，第七十三步，第七十五步。
举刀。
晓注视着眼前的少女，阴影的源头，从脊背蔓延生出的死亡之翼。
破晓高举，银液的纹路在逐渐亮起的光中闪耀，无法直视。
阴影用精神抽打弱者，但难挡一名真正猎魔人的粹银刀刃。
“你要……杀死我吗。”
她战栗着发问，混浊无情的眼睛似乎在微光中变得明亮。
正如眼前的阴影并不带有任何感情，只是低头拘谨地，完成那远古的火之仪式。
噗嗤，刀身透体而出，贯穿胸膛与脊背，带出几蓬黑血，随即抽回。
这里是水泊的中心，远处隐约升起狗吠，炊烟袅袅，水雾在氤氲中弥散，持刀的黑衣男人静立原地，脚下是成片的阴影。
雪松镇，千年来不变的冬日明媚晨光，穿过树与叶之间的缝隙，洒落于此。随之而来的是飘扬满天的飞雪，但并不连幕，只是纷纷扬扬，沉静地，飘落。
在那同样的清晨，有两道声音，渐行渐远，走过的痕迹，被掩埋在这缓缓积起的微雪中。
“久……美，咳咳，答应我……”
“一千年以后……我们还会重逢。为了……实现这一壮举，你必须……活下去……”
“答应我……活下去，好吗。”
“……嗯，公主……我答应你……”
“……呵呵，久美，我可以相信你吗？”
那一天的回答早就被掩埋在一千年前的雪里，
于是晓回答：“……当然，相信我吧。”
雪花轻盈飘扬，升起滑落，在冗长之后跌落在地，熔化交融。
已经下了千年的雪，如今，
还在下。
……………
雪松镇，世界上第一座有狐妖居住的小镇，欢迎你的到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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