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,彻底击碎了他这么多年来,怀里那丝脆弱的希冀,显得他是多么啼笑皆非。
慕晚舒为了救她的女儿,居然能撒出这么个荒谬至极的谎话,所以她回国根本就是为了取他的这颗心脏,所谓的求他原谅只不过是接近他的谎言。
良久,他发出一声轻笑,明明眉目含笑,眸光却是那么地萧瑟凄凉:“这个小姑娘有这么位爱女如命的母亲,可真是比我幸运多了。”
医生觉得他虽然在笑,但神色却不太对,有些担心道:“先生,你还好吗?”
顾郁摆摆手,表情早已恢复如常,只不过他的面色却白得失常。
“能让我进去见见她么?”
“我需要征得病人同意才行,请问您是?”
顾郁自嘲一笑:“我?我是她那个发生车祸的哥哥。”
医生不由得瞪大眼睛,“什么?”
门被人从外打开,顾郁停在这个孱弱的小女孩床前,静默地看着她。
她也有一双很好看的丹凤眼,精致立体的鼻子,如果不是因为被病痛折磨,想必她健康的样子,一定会是一个很好看的女孩。
“医生说你是我哥哥?”
“是的,我是你同母异父的哥哥,你妈妈现在在国内,你愿不愿意跟我回去?”
小女孩说一句话都要歇很久,才有力气说下一句话,顾郁发现他居然可怜地连恨她的力气都没有。
“妈妈从来没跟我说过,她只说她要回国帮我找心源。”
“你知道你妈妈要如何才能在短时间内找到合适的心源吗?”
女孩疑惑地看着他。
顾郁的眼中升起一股迷雾,让人捉摸不清,“那就是,杀了我。”
女孩惊得睁大眼睛,“不会的,妈妈才不是这种人!”她想从顾郁的脸上找到什么说谎的痕迹,可却无法找到任何破绽。
“在你的眼里她是最好的母亲,可在我眼里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恶魔,我从未见过像她这么残忍的女人,如果不是我见过无数种阴谋诡计,可能真的会被她一时的温情所蒙蔽。”
裴璟玥震惊地看着这个男人,随后眼角滑落一滴清泪,“对不起,我真的不知道妈妈会这么做,如果知道我一定不会让她走的。”
顾郁看着女孩澄澈的眼眸,原来那个恶毒的女人还会养出这么单纯善良的孩子,“这些已经都不重要了,我可以帮你找到心源,你愿意接受手术吗?”
裴璟玥羸弱地喘了口气:“谢谢你,但我了解自己的身体,根本就治不好,如果不是妈妈一直要我坚持下去,我早就不想接受治疗了。”
她看着这个面容英俊的男人,光从他那双和她一样的眼睛,她就有一种难言的感觉。
“哥哥,请你把一切真相告诉我好吗?”
顾郁看着女孩神色哀戚,平静地将一切娓娓道来,他就像是旁观者一样,在讲述着一件和他无关的事。
安排好一切事项,顾郁便准备离开,临走前她叫住了他:“哥哥,如果我有一天没能醒来,你可以帮我照顾妈妈吗?爸爸已经不在了,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只有她。”
“她是你的母亲,不是我的,我的母亲在我七岁那年就已经死了,她在二十年后的今天,也杀死了她唯一的儿子。”
裴璟玥心里是说不出的震撼和悲伤,她从未想过那么温柔的妈妈,在这个同母异父的哥哥的心里会是这样的存在。
看着那个落寞的背影,她大约知道了汉语中,那句叫做哀莫大于心死的话了。
回去的路上,范秘书不忍地看了一眼后视镜中,那个毫无表情,平静得不正常的男人。
他本就生得眉眼如画,清冷绝尘,此时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,就像被打碎的美玉,凄凉又脆弱。
他们不远万里跑来M国,就是为了求取这么个真相吗?
M国时间将近八点,他们终于到家。
范秘书推着顾郁下车,刚要进去就听见庭院后边传来说话的声音,“珍姨你看,它好小呀,长得好可爱,你找个箱子我把它装进去。”
“不行,你怀着孕呢,这种野猫身上都是寄生虫和病菌,脏得很别管别管,不准碰听到没有?”
“不脏,把它送到宠物店驱个虫,再大点洗洗就干净了,求你了,好不好嘛,你看这里一到晚上就降温,这小猫才多大,冻死了怎么办?”
“万一再被其他大点的野猫看见,把它咬死了怎么办?我真求求你了,珍姨,你是世界上第一大好人,你救猫一命,胜造七级浮屠。”
女人撒娇的声音又软又甜,还有股子他熟悉的赖皮,估计谁听了都无法拒绝她的请求。
果不其然,就听到珍姨咬牙切齿的声音:“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,你是我祖宗行了吧,照顾你一个都照顾不来,两个小的还没出来,倒先养起了这么个小畜生。”
顾郁抬头望了眼天上皎洁明亮的圆月,鼻头微微发酸,有那么一瞬间,他很想哭出来。
哪怕他的人生已经烂到谷底,如这无边暗夜,可老天不也给了他个月亮吗?一个只属于他的月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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