成安郡主葬礼当天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,像上天也在悲泣。
她就像夜空划过的流星,惊艳了无数人一生,却短暂的稍纵即逝。
这天大半个都城的人来了,送了她最后一程。
程少商和万萋萋哭的上气不接下气,顾氏更是哭的肝肠寸断,就是之前与之有过矛盾的裕昌郡主她们也红了眼眶。
此起彼伏压抑的啜泣声回荡在空中,一路经久不散。
至封墓那一刻,袁善见也没有落一滴泪。
始终笑着。
他今日穿了一身精神的长裳,一头灰白的头发整齐束好,往日的风流疏狂意气风发都沉了下来,执伞的手苍白无一点血色。
似一张画卷烧到了最后,只余灰色余烬。
顾氏已经哭晕过去,被人扶走了,所有人都走了。
雨越下越大了,远处青山都被雨水模糊。
袁善见丢了手中单薄的纸伞,大雨倾盆湿透全身,雨水成流顺着脸庞滑落。
远处,三个人静静看着那抹消瘦的背影。
梁邱飞有些不忍,“少主公,他会不会……”
会不会想不开啊?
这一身行将就木的暮气,就是他下一刻直接刨开墓穴直接一起躺进去他也一点也不意外。
重要的是那人还在别苑,根本就没有死。
凌不疑看着那人的背影,沉声道,“他不会。”
他身后还有一个家族,她还有一个母亲。
“走吧!”
他转身下山。
……
别苑
晏晏推开窗,望着外面细密的雨帘打在芭蕉叶上,柳色朦胧。
她捂住了胸口。
不知为何,她今日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。
婢女惊呼,“女公子,你怎么开窗了。”
她纤长的睫毛一颤,桃花眸水雾弥漫,化作水珠,从眼眶滑落。
眼神却是茫然。
婢女被吓着了,“女公子可是哪里不适?少主公一会儿就回来了!”
“少主公回来了!”
凌不疑从外面进来,带着一身冰冷水汽,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,等水汽散去一些这才近了她身边。
“怎么了?”
晏晏望着他的脸,像在他脸上找着什么。
“子晟,你能笑一笑吗?”
凌不疑一怔,但还是勾起嘴角,当真笑了。
看的出他不常笑,然而生了一副好相貌,一笑起来如乌云破日一般惊艳,神光湛然。
然而却让梁邱飞一瞬间瞪大了眼,活像见了鬼。
晏晏柔白的指尖抚上他上翘的嘴角,弯了眸子。
“就是这样,你是该多笑笑的,子晟你最近怎么不爱笑了?”
她看着他,又像透过他看见了另一个人。
凌不疑笑意凝固在了嘴角。
梁邱飞与梁邱起对视一眼,都在彼此眼中看见了惊愕。
两人又看向何娘子,不对,应该是谢娘子了。
她的容貌一日日在变化,如今与已前已经只有三四分相似了,还是一样的绝色倾城。
若说以前的何娘子似万里桃花,瑰姿艳逸,无意也动人心。那如今的谢娘子便是一株空谷幽兰,如花下清泉,让人见之忘俗。
可她们到底还是一个人啊!
他家少主公几时爱笑过?爱笑的明明是……
两人心里一个猛跳,她不会是把他家少主公当成另一个人了吧?!
在接下来的日子也确实印证他们两人的猜测。
……
“子晟,你今日怎么又穿了黑色衣袍……”
少女眉稍眼角都带着愁,眼中满是不安。
……
“子晟,你能弹一首曲子给我听吗?”
六月流火,夜风中似乎也带着挥之不去的燥热,两人在湖心亭赏月,少女笑语嫣然,桃花眸纯然如水。
“我想听了。”
凌不疑让人拿来了一把琴,他亦是允文允武,清越琴音从指尖流泄而出,不过一段,她便失了笑意,喃喃自语。
“不是……”
凌不疑指尖一顿,流畅的乐声有了滞涩。
他停了下来,温声问,“你想听什么曲子?”
晏晏想了想,摇了摇头,皎白的小脸似有茫然。
“我也不知……”
只是似乎,不该是这样。
有什么在脑海中翻涌,她的头突然一阵剧痛,她痛苦的捂住头。被凌不疑拥入怀中,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,她攥着他衣襟的手指发白。
“子晟,我好疼,好疼……”
凌不疑闭了闭眼,掩去了眸中所有情绪。
他蓦地向外唤道,“来人!”
一个黑衣人无声无息出现,恭敬垂首而立。
……
当晚,他在她的床边燃了一夜的安神草。
他看着她沉睡的脸庞,烛火摇曳他棱角分明的脸上,明灭不定,半明半暗。暗红的血从指缝滴落。
在地上晕开了一朵朵艳色的花,荼靡似黄泉红花。
直到天边泛起了白光,他才起身离开了。
晏晏醒来时已经忘了昨晚的一切,在看见屋里各色花草惊的睁大了一双桃花眸,她下了地,小心翼翼触到其中一株碧绿的叶子后不自觉露出了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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