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清鸢扬手,破了结界,才见异状。
小筑临水的轩窗内,烛火剧烈地明灭跳动,在窗纸上投下扭曲狂舞的影子,将死寂的暮色切割得支离破碎。
季清鸢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。
不对劲!这绝非寻常!
她猛地推开虚掩的院门。
“吱呀——”
门轴摩擦的涩响,在骤然凝滞的空气里显得格外刺耳,院中景象瞬间撞入眼帘。
瑶池小筑的庭院很大,一草一木都很讲究,却极为雅致。
小筑东边设有水榭楼阁,一池碧水映着天际最后的微光,池畔几株垂丝海棠开得正盛,粉白的花瓣被无形的劲风吹落,纷纷扬扬,如一场凄艳的雨。
池水中央,一座小小的八角水榭静静矗立,此刻却成了风暴的中心。
水榭内,两道颀长的身影正遥遥对峙,如同两柄出鞘的利剑,锋芒毕露,将整个空间的空气都挤压得几乎凝固。
左侧那人,一身清冷白袍,勾勒出挺拔如松的身姿,飘逸青丝用一根冷玉簪一丝不苟地束起,露出线条清绝的侧脸。
正是宋听澜。
他周身萦绕着凛冽如万年寒冰的剑气,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霜色,薄唇紧抿,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正冷冷地锁住对面,锐利得仿佛能洞穿金石。
而他对面,斜倚着朱红廊柱的,却是一个与这清冷水榭格格不入的耀眼存在。如墨的长发如同随波逐流的水藻,随意披散,衬得一张脸愈发俊美得近乎妖异。
一袭同样浓烈似火的锦袍松披在身上,露出线条优美的锁骨,繁复华丽的金饰缀于袍上,更显华贵。
衣着华贵的小公子墨发碧眼,俊美非凡,偏偏头顶上竖立着一对毛茸茸的雪白的狐耳,此刻正因警惕而微微颤动,身后一条蓬松硕大的狐尾,烦躁地在地板上扫来扫去,卷起细微的尘埃。
妖族妖王,岑川。
好像是陷于有些狂躁的境地,大抵是被气到了,他脸上也有些妖化,耳朵和尾巴更是齐齐冒了出来。
季清鸢站在原地顿了顿:“……”
她思索几瞬,旋即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,极其干脆地转过身欲往外走,却对上了一直跟在她身后的江岫白幽深的眼神。
他似笑非笑,漆黑的眼瞳直直盯着她:“师尊的住处,倒是颇为热闹。”
“那位红袍公子…徒儿怎么觉得有点眼熟呢?”
要不怎么说他记性好呢。
多少年之前的事儿了都还能记得。
季清鸢咬牙,却忽地身后听到一声:“阿姐!”
她下意识转身,便见对峙着的二人都齐齐看向她。
两双蕴藏着风暴的眼眸,如冰棱与火焰,同时向她射来。
那目光里,有惊愕,有探寻,有炽热,也有几丝复杂。
然而,当他们的视线掠过季清鸢,触及她身后那道几乎要贴在她背上的墨色身影时,惊愕瞬间被另一种更为汹涌、更为复杂的情绪取代。
岑川那双漂亮的碧绿瞳仁骤然收缩,竖立起来,如同捕猎前的猛兽。
他猛地挺直了斜倚的身体,火红的尾巴“唰”地一下绷得笔直,像一根蓄势待发的长鞭,尖端直指季清鸢身后的江岫白。
“他是谁?”
三道声音一同响起,本来三道声音都是颇为好听的,偏偏此刻响在季清鸢耳朵里,威胁力不亚于有人正用刀架在她脖子上问她凉不凉快。
宋听澜眉头微蹙,神情冷冷地盯着岑川。
江岫白眸如寒星,唇角的弧度却愈发高,若有所思地盯着岑川。
岑川看着这两个高大俊美各有风情的男人,原本蓬松柔软的狐尾绷得紧直。
这两个男人,都让他觉得有几分威胁。
“阿姐?!”他的声音拔高了,带着毫不掩饰的震惊和一股冲天的酸意,几乎要烧穿屋顶,“他们是谁?!”
狐耳因激动而完全竖起,绒毛炸开,像两团愤怒的小火焰。
他死死盯着江岫白那几乎要缠到季清鸢发丝里的手指,眼神像是要把他那几根碍眼的手指当场烧成灰烬。
宋听澜的目光同样冰寒刺骨。
他没有像岑川那样外放,但周身散发的寒意却陡然加剧,连带着水榭周围的温度都仿佛骤降了几度。
他深邃的眼眸如同两口冰封的寒潭,从季清鸢略显仓惶的脸,缓缓移向她身后那个苍白、病态、眼神却带着一丝若有似无挑衅的男人。
最终,他的视线定格在江岫白那只看似无力地搭在季清鸢臂弯的手上。
一丝极淡、极冷的弧度,在宋听澜向来没什么表情的唇角勾起。
真是难缠。
好不容易送走了,偏偏又缠上来了。
真是条难缠的疯狗。
宋听澜面无表情地想着,又看了眼对面炸毛的狐妖。
季清鸢立在原地,人表面上看着很平静,实际上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,她想不出对策,也想不明白自己匆匆赶过来是为了什么。
“咳…咳咳咳……”一阵撕心裂肺般的剧烈咳嗽毫无征兆地响起,瞬间打破了剑拔弩张的死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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