病房内是死一般的寂静，姜勉来回刷新手机页面，时不时偷瞄几眼临床的程禾。
她小心抿口滚烫的热水，发出满足的“斯哈”声。
明明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，行为举止却显得老态龙钟。
“你为什么要老盯着我看？”
“我没有啊。”
姜勉钻回被窝，只露出一双眼睛，心中忐忑不安。
“放心，我确实不是一般人，但我这人很好说话的。”
“哈哈，是吗？”
那天的回忆还历历在目，看似白兔的她下一秒变成了金刚狼，当场把一位膘肥体胖的男人吓晕过去。
现在却笑眯眯地对他说，我这人很好说话的？
程禾一脚踢开被褥，跳下床，坐在姜勉床沿。
一套动作行云流水，姜勉没有感到意外，毕竟这女人可是金刚狼般的存在。
“你是怎么受伤的？”程禾翻开他的被子，指着他包扎处。
姜勉遮住伤口，尴尬到面红耳赤，他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她。
“我……”
“你是跳舞扭得太销魂，弄碎了酒瓶，还不小心摔在了碎片上？”
姜勉拎起被子包裹住全身，用沉闷的语气问：“你怎么知道的？！”
当天跳舞的女生临时请假，酒吧一时之间人手不够，他就被老板要求换上女装到台上凑人数。
为了壮胆，他在上台前喝了瓶酒，气氛一到加上酒精上头。
姜勉直接抢占C位，在众人的欢呼与鼓掌声中迷失自我。
但他终究是个男人，不适应穿高跟鞋，结果不小心扭到腰，摔在酒杯塔上。
“我可是个算命主播，什么事都瞒不过我。”
程禾双手怀抱在前，言语中带有骄傲自满的意味。
姜勉没有理她，如此囧事被她一眼看出，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。
程禾抬眸看眼墙上的挂钟，当即拿出手机进入平台。
“我不跟你聊了，到点了我要直播了。”
程禾点击开播键，水友们一股脑涌进直播间。
【程师父你没事吧，受伤严不严重啊？】
【程师父有没有去看豆豆妈的社交平台，豆豆又回来了！】
【这个背景好眼熟，是不是在四中医院啊？】
“放心吧，”程禾高傲地拍打肩膀，“你们程师父是谁啊？区区刀伤，何足挂齿。”
哭哭小羊送来了浪漫烟花x1
哭哭小羊送来了浪漫烟花x5
哭哭小羊送来了浪漫烟花x10
……
“这位哭哭小羊，不用刷这么多烟花的，我不会漏掉任何人的。”
程禾立即连麦，生怕这位水友继续刷礼。
连线的是一位样貌十八左右的女孩，她眼底无神，木讷地重复抬手点击送礼键。
浪漫烟花被送到56，但她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。
“你在做什么？”程禾发现对方不对劲。
这副死气沉沉的气态，仿佛下一瞬间就要支离破碎，做出不可逆转的行为。
女孩像没有听见，如提前木偶继续手中的动作。
“停下！”
对方的手悬在半空，她极力想要夺回身体的主导权，但手却像被定住，动弹不得。
姜勉刷着手机的手为之一颤，惶恐地以为程禾刚刚凶的人是自己。
他还寻思着明明没开音量啊，怎么可能吵到她？
直到小心翼翼地侧过身才发现，她从头到尾都在对着屏幕聊天。
察觉被骂的人不是自己，姜勉不禁长舒一气。
“我不想活了……”她捂脸大哭。
她手腕处的绷带被血液浸透，程禾瞬间明白。
她的资产不多，想在临死前把身上所有积蓄给出，但她同时也有对生的渴望。
不然刷什么礼物都可以，但她偏偏选择了求助的浪漫烟花。
“我叫徐晓，在高中时被整整霸凌了三年，就在我以为熬到高考结束就能远离那些烂人。
他们却轻飘飘一句‘我们太孤单，需要有人陪’，从而害我住院毁了我的大学梦，我只能回到暗无天日的日子，继续成为他们玩乐的物件！
我不甘心但又对付不了他们，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……”
徐晓是小康家庭，平日乖巧懂事较为内向，却因为校霸看上她，要求她做女朋友被拒绝。
他由此怀恨在心，带着所谓的兄弟们隔三岔五找她麻烦。
徐晓一忍就是三年，本想高考结束去大学就能离开这座城市，他们却在上周推她跌入马路中央，导致她被车压伤腿险些丧命。
可他们家庭富裕，道完歉吃个处分，最后赔点钱就能相安无事。
【这还是我以为的21世纪吗？这些刁人都没人抓啊！】
【这几个人到底有钱到什么地步，做如此伤天害理之事都不要负责任。】
【受不了了，我有狂犬病，等会就去咬死他们！】
【在加上一个我，我是攻击型舔狗，咬人更厉害。】
每想到恢复好身体又要回学校面对他们，徐晓就焦虑到想死。
她想，也许只有她离开人世了，这些人才能放过她。
“叮咚-”徐晓另头传来手机提示音。
在查阅消息内容后，徐晓立马崩溃。
“救救我，程师父……我知道你无所不能，求你救救我吧！”
徐晓撕开手腕的绷带，不断用大拇指将结痂的伤口抓开，嘴里喃喃自语“救我”。
“刚刚他们给我发消息，说一小时后来医院探望我。
还说给我带了礼物，是一双鞋子……”
徐晓愤恨地不断锤打枕头泄愤，手机被晃倒面朝天花板，看着镜头内熟悉的装修。
程禾一眼就能认出，她也在四中医院。
“别怕，有我在呢。”
话音未落，程禾穿上拖鞋就朝外飞奔，正好撞见打算进门的姚护士。
“你怎么又下床了？”
程禾来不及回应想先走，姚护士却拦住去路，执意要求她回房躺下。
无奈之下，程禾只能趴在地上，迅速从姚护士的垮下钻出去。
速度之快，即使是只蜥蜴都比不过她。
“疯了疯了！全部都乱套了！”
姚护士两眼一黑，仿佛看见自己挑灯夜读，埋头苦写着堆如山的报告。
姜勉全程看得目瞪口呆，即便想不通程禾的所作所为。
但依旧不妨碍他拿出手机录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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