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暗道不好,一脚将那狸猫从屏风后面踹出来,自己转身溜了。
暖池外,小厮没走远,正在竹园里踱步,见他出来了,急忙上前询问:“公子你怎么出来了?见着王爷了吗?王爷没生气吧?你没说是我带你来的吧?”
这慌张样子把他逗笑了,“你家王爷有这么吓人吗?”
“我家王爷性子清冷,喜静,让人打扰了要发火的。”
性子清冷的确,可是发火……倒还真没见过。
宣王殿下,会发火吗?
“棠公子,人你也看了,你看这天都黑透了,咱们是不是抓紧时间回去……”
“你急什么,驱邪需待子时,阴气最重的时刻,现在时辰还早着呢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
“可是什么可是,你先回别院等我。”
“公子不回去吗,又要去做什么?”
他不耐烦地停下脚步,“我要干什么还需一一向你禀报吗?”
“小的不敢,是王爷吩咐,需得事无巨细地好生照看公子,明日王爷问及公子都做了什么,小的对答不上,王爷要怪罪的。”
他勾起嘴角,饶有深意道:“是么?事事都要禀明么?宣王殿下这是关心我呢,还是监视我啊?”
小厮听不懂他话中的含义,回答道:“王爷自然是关心公子的。”
他笑,“那又为何,要拒我于千里呢?”
他声音很低,小厮没听清,“公子你说什么?”
“没什么。”他对小厮道:“一举一动,我会亲自向王爷禀明,你回去吧。”
小厮迟疑片刻,“是,小的先退下了。”
月上枝头,竹叶沙沙作响,他眼角含着笑,回想着与宣王殿下初次相见的景象。
那时他以琴技夺得京城魁首,适逢二月花朝,他冠花巡游,以花神之名为大齐百姓祈福,自此名动天下,达官显贵前呼后拥,豪掷千金只为一睹他尊容。
可金山银山他不为所动,一如那些话本中写的烟花柳巷痴情人,身在风月,偏要寻一个情真意切。
后来才知,他美其名曰只待有缘人,却原来,这抚琴的伶人非池中之物,何为有缘人?他说的有缘,富埒王侯是为有缘,权势遮天是为有缘,金银财宝并非不入他眼,而是那银财,挥得还远远不够。
宣王殿下怎么就得见了?
那一晚宣王在他身上砸了多少金银谁也不知道,连他自己都不知道。
他只知道,王爷行事实在叫人捉摸不透,任他百般讨好,千般引诱,就是不为所动。
可王爷看他时的眼神,说不喜欢,根本不可能的。
喜欢他,却瞧一瞧就足够了,世上有这样的男人么?
说不通的。
除非。
除非喜欢他的同时,也惧怕他。
若是如此,似乎真的玩过火了啊。
……
段景忱沐浴出来去了书阁,到了门口,发现房门被人开过。
他脚步稍顿,皱了下眉,如往常一样,推门进去了。
书阁中安安静静,没有任何可疑的声音。
只书架后的角落里,模糊不清地笼着一片红影。
段景忱目光从那红影的方向掠过,似乎并没有发现什么,没作任何反应,于书案前落了座,拿起手边的书,默默看起来了。
身后的脚步声很轻,若非心思极细腻的人,根本是察觉不到的。
一步,两步,小心翼翼地靠近。
段景忱目光专注着手里的书,闻到了不属于王府的香气。
他按兵不动,咫尺的距离,身后的脚步声停下,紧接着,传来了悉悉簌簌的、宽衣的声音。
薄纱质地的衣衫,一层层剥落,即便没有亲眼去看,也能想象,那该是什么样的一幅画面。
段景忱屏息凝神,又片刻,温热的呼吸从身后贴近了耳畔,柔若无骨的手臂如藤蔓一般,缠上了他的胸膛。
教坊司魁首,清高盛名传遍都城,寻常人想见他见不到,达官显贵豪掷千金才能听他弹一曲,弹完就走,莫说喝酒,与他说句话都难。
这么一个目中无人、天王老子都不放在眼里的主儿,偏对宣王殿下钟情。
死缠烂打,投怀送抱,赶都赶不走。
如今胆子越发大了,未经王爷允许,竟敢私闯他庭院,不知死活,浪荡勾引。
“放手。”段景忱漠然开口。
“王爷……当真对我一点感觉也没有么?”
那声音黏腻沙哑,似精怪呓语,摄人心魂,
段景忱不为所动,冷声质问他:“你答应过什么?”
答应过什么……就是他自己亲口保证的,王爷不喜男色,他再不逼王爷跟他亲近了。
昨日才说的,今日就忘了,是记性不好,还是说话不算,拿宣王殿下取乐?
“我说最后一次,放手。”
别人都怕宣王,觉得他性子阴戾,不敢接近,这人却好似品味奇异,偏就爱这一份生人勿近。
还有一份,口是心非。
口口声声不喜男色,却是隔三差五便要去教坊司看他一次,去了又要端一副君子的架子,只在偶尔被调戏过火时,才会露出迷离姿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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