付菀香将肉干送给士兵，然后在他们身边找了一块干净的石头坐下。一个年纪稍大的士兵将装有白酒的水壶递给她，亲切的与她寒暄：“天冷，喝两口酒去去寒气。小伙子，我听他们说，你是孟都襄王殿下身边的暗卫？”
酒这东西，付菀香自然是不敢喝的。她女扮男装，要时时刻刻提着精神，生怕一时不察露馅。她婉拒了那士兵的好意，笑着说：“算不上王爷的暗卫，我只是在小事上给王爷帮些忙。”
那人也不在意，收回拿着水壶的手，自己灌了一口，又吃了一大口肉干，豪爽道：“了不起！年纪轻轻就能帮上王爷的忙了，不像我们，就只能在岭西的深山老林里躲着，什么忙都帮不上，还得靠王爷养着。”
一旁的一个与付菀香年纪相仿的小兵不满意了，他大声反驳道：“谁说我们帮不上忙了！如今岭西起战事，不就是要我们拼命了吗？”
那小兵旁边的一个看上去二十多岁的人一巴掌呼在小兵的头上：“怎么着啊螃蟹，让你打仗你还有怨气了？不乐意回去啊！”
“谁不乐意了！榔哥你不要血口喷人！能替王爷做点事情我巴不得呢，我只是说我们不是没用嘛！”被称作“螃蟹”的小兵一边说着一边挥舞着拳头，一群人看着，都捂着嘴笑他。
付菀香看着他们之间的相处方式，觉得有些羡慕。她回头望去，看到独自一人在战马旁边默默吃东西的柳书彦，突然觉得心里有点不好受。付菀香想了想，问道：“你们……不喜欢柳先生吗？”
刚才还在你一言我一语热闹得不可开交的一群人突然就闭了嘴，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，谁也不吭声了。过了好半天，螃蟹才壮着胆子小声说：“其实……我们也没有不喜欢柳先生，就是……那个……有点怕他。”
“为什么？就是因为他功夫好，你们打不过他么？”
“那倒不是……”卓榔接话道，“我们都是习武的人，功夫不如人家，挨顿揍，这都是太正常的事了。其实，我们好些人连如意姑娘都打不过，全靠姑娘手下留情才堪堪能够出师，可是我们也没有怕过如意姑娘。所以我们怕柳先生，倒也不全是因为他功夫好，我们打不过这么点事。”
看到付菀香是真的好奇，最开始与她说话的那个士兵叹了口气，凑近她小声说：“小伙子，你不是岭西人，所以好些事你也不知道。这柳先生啊，手忒黑，他手底下管着的是岭西的地下钱庄，那一伙人，眼里只有钱，不要命。我听人说，柳先生为了弄到钱，什么生意都敢做。这样的人我们哪敢跟他走得近啊，万一哪天我们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，岂不是连小命都要丢了？”
“不仅是这样啊！”螃蟹插嘴道，“柳先生太凶了，我见过他对柳家寨的人发火，有人犯了错，柳先生就让人活剥了那人的皮，太可怕了！我吓得做了大半年的噩梦！”
大家慢慢的都放开了说话，一人一嘴说着柳书彦的“罪状”，可是付菀香听着，只觉得心里越发不痛快。
他做的这些事，真的是他想做的吗？显然不是。曾经的柳书彦，也是饱读兵书，足智多谋，充满抱负，想要在战场上建功立业的小少年。是命运不公，时运不济，让他背负了太过沉重的责任。为了报仇，为了给更多人光明的未来，他不得不深陷泥塘，替旁人趟出一条路，可是这些，根本没人了解。他们只会看到他双手沾着血，之后带着恐惧和嫌弃，一步步的远离他。
这一刻，付菀香是真的想要赶紧将铁鹰找回来，她明白了，铁鹰对柳书彦而言，有着她对楚俢宜而言相同的意义。有了铁鹰，柳书彦就不会再是孤单一人，他会成为柳书彦的支柱，支撑他走下去，直到从泥潭中走出来的那一天。
没有谁是注定要被牺牲的，即便只有一线生机，也要努力活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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