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. 孝亲误读:将 “事父之礼” 迁移至弟子
孔子感叹 “回也视予犹父也,予不得视犹子也”,从侧面反映出门人们可能存在的另一种认知偏差 —— 将颜渊对孔子的 “事父之礼”,迁移到了丧葬之事上,认为应当以 “子之礼” 厚葬颜渊,以回报他对孔子的 “孝”。
颜渊对孔子的敬重,确实如同对待父亲一般。他一生追随孔子,对孔子的学说深信不疑,对孔子的教诲言听计从,这种 “事师如事父” 的态度,让孔子深受感动。门人们或许认为,颜渊既然视孔子为父,孔子也应当视他为子,而 “子之葬” 理应更为丰厚,这才是 “孝” 的体现。他们出于对 “孝” 的理解,认为厚葬颜渊是符合 “孝亲” 之道的,因此坚持己见。
但这种想法是对 “孝” 的误读。儒家的 “孝”,核心是 “敬” 与 “顺”,是生前的奉养与死后的哀思,而非形式上的厚葬。孔子主张 “事父母,能竭其力”(《论语?学而》),强调的是尽己所能地奉养父母,而非在父母死后铺张浪费。将 “孝亲之礼” 迁移至弟子的丧葬,本身就不符合礼仪的规范;用厚葬来体现 “孝”,更是偏离了 “孝” 的本质。孔子深知这一点,因此明确反对这种误读之下的厚葬行为,他认为真正的 “视犹子”,是引导弟子们践行礼义,而非纵容他们逾制而行。
三、“非我也,夫二三子也”:孔子的无奈、遗憾与示范
门人违背师言厚葬颜渊后,孔子的那句感叹,蕴含着复杂的情感 —— 有对弟子不听教诲的无奈,有对未能以礼送别颜渊的遗憾,更有对后世学者的深刻示范。这声感叹,不是指责,而是反思;不是抱怨,而是坚守。
1. 无奈:对 “以情越礼” 的无力挽回
孔子一生致力于教育弟子,希望他们能够践行礼义、成为君子。但在 “厚葬颜渊” 这件事上,他的明确反对却未能阻止门人的行为,这让他感受到了深深的无奈。
这种无奈,首先源于情感的强大力量。门人们对颜渊的情感之深,超出了常规的师生、同门情谊,这种情感在颜渊离世后集中爆发,让他们难以理性地听从孔子的教诲。孔子理解这种情感的力量,他自己也为颜渊 “哭之恸”,但他更希望弟子们能够 “克己复礼”,用理性与礼义约束情感。然而,门人们最终还是被情感所左右,做出了逾制的选择,这让孔子意识到,改变人们根深蒂固的观念、引导他们真正践行礼义,并非一件易事。
其次,这种无奈也源于当时社会风气的影响。春秋时期,厚葬之风已逐渐兴起,人们将厚葬视为彰显地位、表达情谊的重要方式,这种社会风气对门人们产生了潜移默化的影响。门人们或许也受到了这种风气的裹挟,认为厚葬是理所当然的,因此忽视了孔子的反对。孔子深知社会风气的强大,他一生周游列国,试图推行自己的思想,却屡屡碰壁,如今连自己的弟子也未能完全摆脱世俗风气的影响,这让他感受到了改变现实的艰难与无力。
2. 遗憾:未能以礼送别得意弟子
孔子的感叹中,更多的是未能以礼送别颜渊的深深遗憾。颜渊是孔子最得意的弟子,是他心中儒家道统的理想传人,孔子原本希望以符合礼义、契合颜渊志向的方式送别他,让他的一生在礼的框架内画上圆满的句号。但门人的厚葬之举,打破了他的这一愿望。
在孔子看来,未能以士之礼安葬颜渊,不仅违背了礼义规范,更是对颜渊一生志向的辜负。颜渊生前安于清贫、坚守道统,死后却被赋予了他并不追求的奢华葬礼,这让孔子感到无比遗憾。他感叹 “予不得视犹子也”,并非自责没有给予颜渊物质上的厚待,而是自责未能引导弟子们以礼送别颜渊,未能让颜渊的精神在死后依然保持纯粹与一致。
这种遗憾,也包含着对儒家思想传承的忧虑。孔子担心,门人的 “以情越礼” 会误导后世,让人们误以为情感可以凌驾于礼义之上,从而动摇儒家思想的根基。他希望通过自己的反对与感叹,让弟子们认识到自己的错误,也让后世学者明白 “礼重于情” 的重要性,从而更好地传承儒家之道。
3. 示范:坚守原则与宽容体谅的君子风范
孔子的感叹,看似是对门人的 “抱怨”,实则展现了他坚守原则与宽容体谅并重的君子风范。一方面,他明确表达了自己的立场 —— 反对厚葬,坚守礼义,即便弟子们违背了自己的主张,他也没有放弃自己的原则,而是通过感叹来表明自己的态度,这是 “义以为上” 的体现。
另一方面,他没有严厉指责门人们的行为,而是将责任归于 “二三子”,语气中带着宽容与体谅。他理解门人们的情感,知道他们的出发点是好的,因此没有过多苛责,而是以一种温和的方式表达自己的遗憾。这种 “责之而不怒,怨之而不恨” 的态度,正是儒家 “仁者爱人” 思想的体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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