莞颜雪站在白日里她观看战场的那座高峰上,怔怔出神。
“你在想什么?”
一个声音在小太阳一样的在她耳边响起。
她扭头看去,正是裴释不知不觉间坐在了她的旁边。
莞颜雪认真的看着裴释:“明天天一亮是不是又要打仗了?”
裴释不去看她那眼睛,害怕里面的光泽忽而消失掉:“我出来寻你,就是想告诉你,今夜你须得小心点,极有可能敌军会在今夜袭营,而今丢了的城池久攻不下,两位主帅还尽皆重伤不起,我军又是接连打败,军粮不足,军心不稳,正是敌军进攻夜袭的最佳时机,万不得掉以轻心。”
“嗯,知道了,我会小心的。”
然后两人并肩无言,就是一阵沉默。
裴释率先站起来,弯腰对她伸出手:“走吧,夜寒露重,我们回去吧。”
莞颜雪就着他伸过来的手,站起身,两人一起向军营走去。
回到营地,裴释才想起一件棘手的事。
夜色中,他的耳朵尖尖微微的泛着红:“雪姑娘,这军营之中都是男子合住的大帐,并无女儿家的帐篷,不方便之处万望见谅。委屈姑娘暂住在我的营帐之中,我先去照顾父亲,姑娘早些歇息。”
说完话也正好走到了裴释大帐外,他转身告辞,步履有些微慌乱的走了。
莞颜雪独自躺在床上,翻来覆去不敢闭眼的时候,果然,大帐外喊杀声响起。
裴释连招呼都来不及打,就直接闯了进来,好在莞颜雪一直未睡,他直接拉着莞颜雪的手就往外冲,边走边说:“别怕,跟紧我。”
大帐之外,放眼一瞧,简直如同人间炼狱,无数的带着火的箭从军营外被射进来,如同从夜空中降临的星星,灿烂耀眼。
可这些星星掉落在哪里,哪里当即就是火光一片。
原本静谧黑暗的夜晚此刻已经被冲天的火光照的红亮红亮的。
很多骑着高头大马的人类手里拿着刀冲过火光,奔驰而来,逢人便砍,见人就杀。
军营里的士兵也都是在一场场战役中真刀真枪的千锤百炼出来的,自然是不甘示弱,反扑厮杀。
每一个杀人或者被杀的人都是已经杀红了眼,即使断手断脚、或是身上被插了刀剑,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还想着杀人,哪怕是用牙齿去撕咬,简直就像魔化了一样只知道疯狂的杀戮着。
看得莞颜雪心底一阵阵的不寒而栗,毛骨悚然。
裴释从始至终一直都没松开拉着莞颜雪的手,他将她保护的很好,好到他一直在围绕着她杀人,却没有让一滴血溅落到她的身上。
她是这片血色炼狱里,唯一的白色。
夺目至极。
营地外面涌进来的骑兵越来越多,渐渐的裴释这边的士兵活着的也就越来越少。
莞颜雪忽然发觉好像有哪里不对,却还没来的及寻着这一丝感觉往下深想,就被一个人抱住小腿:“救我!”
莞颜雪低头看去,那是一个血人,已经看不清脸了,只能看到他的身上被戳了好几个窟窿正涓涓的往外喷血,两条腿都不见了,脖颈也被人削断了大半。
他还能说话,真是个奇迹了。
“兄弟,对不起了,你安息吧,你的家人,我会帮你好好照顾的。”
这是裴释说的话。
莞颜雪被抱住小腿,走不动的时候,一直牵着她的裴释当然感觉到了,顺着她的目光,裴释也看到了这位士兵。
只见他干脆利落的一剑刺穿了士兵的胸膛,这一次他拔剑带出的鲜血直至的喷射到了莞颜雪的脸上和身上。
这血是温热的。
在这么寒冷的夜里,这血格外的温热,几乎要把莞颜雪烫伤了。
裴释看着莞颜雪愣愣的样子,眼神里闪过一丝挣扎和怜惜,可终究只是一闪而过。
然后他抬手擦掉了她脸上的血:“别怕,听我说,吹埙,快吹埙。”
莞颜雪的正大脑一片空白中,不知该干嘛呢,听得他这么一说,便跟着做了。
“呜呜……呜……呜呜……”
极是难听的埙声,突兀的响在了这些嘈杂的兵器相接、血肉相搏的拼命声音中。
敌方带队前来的小头目恰好在混战之中看到了这一幕。
一声嘹亮的口哨声,配合着他放肆的嬉笑声响起:“兄弟们,要那个女人,要活的,抢过来大家一起快活快活,哈哈哈……”
他正笑的欢的时候,他坐下的马突然发了狂,扬蹄嘶吼着把他甩了下去,然后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,重重的一蹄子踩在了他一条腿上。
他连喊都顾不上的就开始向一旁爬去。
裴释眼尖的将手中的剑掷了过去,牢牢的将他钉在了马蹄之下。
让敌军骑兵摸不着头脑的懵掉的是,突然发狂的不止是这一只马,而是他们骑来的所有的马几乎在同一时间内全都发了狂,状况就像是事先有人给他们的战马下了药一样。
这些战马,不仅不受控制,还反杀他们。
敌军顿时如感腹背受敌一般,不仅要对付敌方的士兵,还要对付己方的战马,着实吃力的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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