浓烟裹挟着火星在夜空中狂舞，程建明赤着脚踩在泥泞的田埂上，裤腰松垮地挂着，露出腰间被火舌燎破的红色裤衩边。
他怀里裹着件褪色军外套的女人突然剧烈颤抖，发梢焦糊的麻花辫扫过他裸露的胸口——那截白得晃眼的脖颈下方的衬衫裂开的豁口里，还能看见半朵绣歪的荷花暗纹。
"；看什么看！都他娘的去打水！"；队长一脚踹翻了看呆的董老六，木桶咣当滚进沟渠溅起水花。
二十米外的窝棚骨架在烈焰中扭曲变形，火光照亮围观人群各异的面孔：男人们喉结滚动，女人们交头接耳，几个半大小子踮着脚往军大衣下摆瞅。
"；建明..."；百合带着哭腔的轻唤让程建明手臂一紧。
他低头对上百合红肿的眼角，突然想起半小时前窝棚里那个意乱情迷的吻。当时她也是这般颤抖着，用带着艾草清香的发梢扫过他的胸膛，直到董大山破锣般的喊叫混着焦糊味刺破黑暗。
"；让让！公安同志来了！"；
两道雪亮的手电光劈开人群。吴盼倚在晒谷场的石碾旁，看着董少河像热锅上的蚂蚁在阴影里转圈。
"；吴盼，你倒是说句话啊！"；董少河额角的汗珠滚进打着补丁的衣领。他右手指甲缝还沾着煤油渍，左手无意识地揉搓着裤兜里烧剩的半盒火柴。
吴盼突然轻笑出声，月光流过她精心修剪的柳叶眉："；董少河，这火又不是你烧的急什么啊？上个月公社表彰大会，你哥给百合戴大红花的时候，你裤裆里那玩意儿是不是也这么着急？"；
董少河压低嗓音威胁道：“我这么做可都是为了你！”
吴盼：“是我让你烧窝棚的吗？我可不知道程建明和百合在窝棚里苟且。”
晒谷场突然炸开铁花尖利的叫骂："；骚狐狸精！一定是你追求程建明不成，又发现他和百合过的好，故意放火的！敢做不敢认！"；
这个满脸雀斑的姑娘挥舞着烧火棍冲过来，那头短发因她奔跑的速度过快而全部冲了起来。二十三个围观者同时屏住呼吸——去年秋收，就是这根棍子把偷窥女澡堂的赵二狗追出三里地。
"；诽谤罪是要吃牢饭的。"；吴盼掸了掸衣摆并不存在的灰尘，腕间银镯撞出清越的响。
她转向正在做笔录的警察，胸前的团徽在月光下泛着冷光："；同志，我父亲是北京市前劳动局局长吴国栋。去年腊月他戴着镣铐被带走时说过，吴家人脊梁骨是铁打的。"；
吴盼嫌弃的上下打量着程建明，道：“况且，我这样的怎么会看上程建明这个软饭男？”
突然有婴儿啼哭刺破夜空。抱着孩子的王寡妇缩了缩脖子，她记得清楚，三个月前暴雨冲垮知青点，是吴盼把最后半块高粱饼塞给了发烧的百合。
当时程建明举着油纸伞站在泥水里，眼睛却死死盯着吴盼被雨水浸透的后背。
"；都闭嘴！"；队长突然暴喝，烟袋锅重重磕在石磨上。
火星溅到董少河裤脚时，这个总爱吹嘘见过世面的年轻人竟吓得跌坐在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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