窗内,“寒鸦”如同凝固的雕像,唯有那双深潭般的眸子,倒映着千金台前六扇门缇骑火把最后移动的光点。那辆载着沉香木匣的马车,在重兵拱卫下,正缓缓消失在街角的黑暗里。
“大人,六扇门的人撤了。”阴影中的声音再次响起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:“永宁伯府那边……也已处理干净了,没留下我们的痕迹……”
寒鸦微微颔首,永宁伯,这颗他们暗中扶持、刻意“养肥”的棋子,榨干了最后一点价值后,自然要彻底抹去。一个贪婪无度、又掌握着太多秘密的旧勋贵,他的消失只会让这潭水更浑,更符合雪衣司的利益。
“很好。”他的声音依旧平稳无波,听不出丝毫情绪:“让‘影子’继续盯着六扇门封存的库房,尤其是那个匣子。录事房那帮人,迟早会找到开锁的人,务必不动声色,见缝插针,莫要让六扇门的人看出了端倪。”
“是。”阴影应道:“大人,西蜀靖安司那边,似乎也察觉到风声不对了,他们安插在勋贵圈里的几个暗桩,近日都有异常活动。”
“哼,意料之中。”寒鸦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再次浮现:“他们自以为布下的是天罗地网,借刀杀人,清除我们在京畿的势力。却不知,这‘刀’砍向何处,最终会溅起谁的血,早已由不得他们掌控,只是这燕国小皇帝,着实有些诡异莫测,不是善茬,圣女在小皇帝身边,任务说简单也简单,说难也难,只是……唉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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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燕,皇宫。
子时已过,皇宫深处万籁俱寂,唯余更漏滴答。御书房内,数盏宫灯散发出柔和而明亮的光晕,将紫檀御案映照得温润生辉。烛火在微风中轻轻摇曳,光影在满架典籍和悬挂的地图上跳跃,如同无声的脉搏。
李景炎并未就寝,一袭常服龙纹便袍,正埋首于堆积如山的奏疏之中。龙涎香的淡雅气息,也压不住空气中弥漫的墨汁与纸张特有的味道。
少年皇帝李景炎端坐于紫檀木御案之后,身着明黄常服。他眉宇间尚存一丝少年人的清俊,但此刻却紧紧锁着,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手中一份关于漕运的奏疏。金冠束发,一丝不苟,唯有几缕不驯的碎发垂落额角,透出与这沉重氛围不符的年轻气息。
宫漏滴答,更显殿宇空旷寂静。
突然,殿外传来一阵急促却刻意压低的脚步声,打破了这凝滞的安静。紧接着,是内侍特有的尖细嗓音隔着门帘禀报:“启禀陛下,户埴皇甫嵩,三位将军八百里加急军报!”
李景炎猛地抬头,眼中精光一闪,仿佛蛰伏的幼龙骤然苏醒:“宣!”
门帘掀开,一股凛冽的寒气卷入殿内,烛火随之摇曳。身着墨色飞鱼服、随军锦衣卫风尘仆仆而来,他面色凝重,单膝跪地,双手高举一份密封的、盖着特殊火漆印的铜管:“陛下!北路军皇甫嵩将军、南路军卢植大人,剿匪军报同时送达!”
“呈上来!”李景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。侍立一旁的太监小福子连忙小步趋前,接过铜管,熟练地验看火漆后,用金盘托着奉到御案之上。
李景炎拿起金盘中的小刀,利落地挑开火漆,倒出两份卷得紧紧的帛书。他深吸一口气,先展开了那份标记着“北”字的军报。
北路军报·皇甫嵩
“臣皇甫嵩顿首叩禀陛下:臣率部于‘黑风坳’初次遭遇红莲教北方生力军‘血莲卫’及裹挟教众,约六万五千人。彼等据险死守,负隅顽抗,伪妖法邪术频出,惑乱军心。幸赖陛下天威庇佑,将士用命,血战两昼夜!
“初战时,‘血莲卫’凭借地势,于山坳两侧高处设伏,待我军进入谷地,便以巨石、檑木自上砸下,一时间谷内惨叫连连。其教众还在阵前挥舞诡异旗帜,口中念念有词,似在施展邪术,伪造天色瞬间暗沉,乌云密布,狂风大作,我军不少将士心生惧意。
“我军以甲步卒结‘锋矢阵’为前驱,硬撼敌阵,弓弩手轮射压制。敌‘血莲卫’骁勇异常,身披红甲,不畏寻常刀箭,数次冲击我军阵线,地方郡兵伤亡不小。那些‘血莲卫’个个形如鬼魅,冲入我军阵中,刀枪挥舞之处,鲜血飞溅。郡兵虽惧,但在将领督战之下,仍拼死抵抗。”
“臣皇甫嵩顿首:仰赖陛下天威,北路军于黑山主峰‘断魂崖’下,大破红莲妖孽!妖首之一‘赤水尊者’率其‘红莲力士’八千余众,倚仗崖壁天险,负隅顽抗。”
“臣以重甲步卒为‘铁壁’,弓弩攒射压制,先锋将军亲率‘百战’死士一千百,攀绝壁如猿猱,夜袭敌后!那绝壁陡峭异常,光滑如镜,死士们凭借坚韧意志,以绳索、铁钩等物艰难攀爬。崖顶的‘红莲力士’虽有防备,但死士们行动隐秘,待靠近崖顶,借着夜色掩护,突然杀出,砍翻守敌。”
“寅时三刻,内外夹击,妖阵大溃!阵斩贼首‘赤水尊者’及麾下大小头目三十七人,其首级已硝制呈送;俘获妖兵四千余,余者或坠崖、或逃散山林,正清剿中。‘赤水尊者’身形高大,手持长刀,刀法凌厉,我军郡兵数员战将与之交锋,皆落下风。然在死士夜袭与大军夹击之下,他也无力回天,最终被先锋将军斩于马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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