书房中,桑羽与父亲交谈后不久,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由远及近,在书房门口戛然而止。紧接着,传来檀格恭敬的声音:“义父,檀格求见。”
“进来吧。”桑玄应道。
檀格推开门,迈着谦逊的步伐走进书房。他身着一袭朴素但整洁的长袍,头发束得一丝不苟,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诚恳神情。进门后,他先对着桑玄深深行了一礼,直起身时,目光坚定地看向桑玄,说道:“义父,今日之事,让您为难了。檀格深知自己才疏学浅,在与桑小姐的比试中败下阵来,实在惭愧。”
桑玄微微颔首,神色平静,注视着檀格,没有说话。
檀格顿了顿,接着说道:“义父对檀格有知遇之恩,自踏入桑府的那一刻起,檀格便将自己视作桑家的一份子,一心想要为桑家效力,绝无半点二心。日后定会刻苦钻研玉石之道,提升自己,不辜负义父的栽培与期望。”他的声音铿锵有力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发出。
说着,檀格再次弯腰行礼,这次,他的腰弯得更低,久久没有起身,仿佛要用这个动作来证明自己的决心。
桑玄看着眼前的檀格,眼中闪过一丝欣慰,开口说道:“起来吧,我信你。在这桑府,只要你踏实做事,潜心学艺,定不会亏待你。”
“多谢义父信任!”檀格抬起头,眼中满是感激,又补充道,“日后还望义父能多多指点,檀格愿做桑家最坚实的后盾,若有谁敢对桑家不利,檀格定当挺身而出。”
檀格强撑着笑脸,退出了桑玄的书房。一转过拐角,确定无人看见,他脸上那副恭顺的面具瞬间被撕下,取而代之的是扭曲的愤怒。
他大步流星地朝着自己房间走去,一路上,路过的丫鬟小厮瞧见他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的脸色,都吓得纷纷侧身,不敢发出一点声响。
刚一迈进房间,他便猛地转身,一脚踢向身旁的椅子。“哐当”一声,椅子重重地砸在墙上,又反弹回来,在地上翻滚了几圈才停下。檀格胸膛剧烈起伏,双眼通红,像一头发怒的野兽。他冲向桌子,手臂横扫,桌上的笔墨纸砚、书籍摆件瞬间稀里哗啦地散落一地,名贵的宣纸在空中纷飞,最后零乱地铺在地上。
“该死的桑羽!”他咬牙切齿地咒骂着,“不过是运气好罢了,凭什么处处压我一头!还有桑玄,居然就这么轻信她……”他越说越激动,双手握拳,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。
紧接着,他又冲向衣柜,将里面的衣物一件件扯出,狠狠摔在地上,用脚拼命踩踏。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:“今日之辱,我定要千百倍讨回来,桑家……你们都给我等着!”房间里一片狼藉,衣物、杂物散落得到处都是,而檀格还在疯狂地发泄着心中的怒火,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。
在一片混乱中,一个绣工粗糙却被保存得极为完好的香囊从檀格身上掉落,滚到了墙角。看到它的瞬间,檀格原本狂躁的动作猛地一滞,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咒,僵在原地。
他的眼神逐渐变得迷离,记忆如潮水般涌来。那是他最灰暗的一段日子,刚失去双亲,背井离乡,流落街头,饥饿与寒冷如影随形。就在他快要被绝望吞噬时,十二岁的田雪儿出现了。那时的田雪儿,已出落得楚楚可怜,却有着超乎年龄的善良与坚强。她把瑟瑟发抖的檀格带回破庙,与他分享自己仅有的一点食物,给了他在这冰冷世界里的第一缕温暖。
十岁的檀格,在田雪儿身边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安心。然而,命运却没有放过他们。一次,檀格被路过的马车无情地压断了双腿,剧痛让他几近昏厥。没钱医治,田雪儿急得泪流满面,四处求人却处处碰壁。走投无路之下,她咬着牙做出了一个决定——自愿卖身青楼。
临走前,她将自己身上唯一的香囊送给檀格,声音带着哭腔却故作坚强:“阿格,这个给你,等你病好了,一定要好好活下去。”檀格紧紧攥着香囊,泪水模糊了双眼。自那以后,田雪儿便如人间蒸发般,没了音信。
回过神的檀格缓缓蹲下,颤抖着双手拾起香囊,轻轻抚摸着上面歪歪扭扭的刺绣,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,滴落在香囊上。“雪儿,我一定要出人头地,一定要找到你……”他低声呢喃,脸上的愤怒与不甘被思念和柔情取代。在这混乱不堪的房间里,唯有这个香囊,承载着他心底最柔软的部分 。
泪水顺着檀格的脸颊滑落,滴落在那承载着往昔温暖的香囊上。他紧握着香囊,情绪在回忆与现实间拉扯,良久,才逐渐冷静下来。
他深吸一口气,缓缓站起身,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房间,眼神中恢复了几分理智与算计。他明白,在这桑家,肆意宣泄情绪毫无益处,要想达成自己的目的,必须学会隐忍。
檀格弯腰,小心翼翼地将香囊放在床头,像是安置好最珍贵的宝物。随后,他开始默默收拾房间。他捡起被踢倒的椅子,轻轻放回原位,又逐一拾起散落在地的书籍,仔细抚平褶皱,整齐地摆回书架。地上的笔墨纸砚,他也小心收拾,擦拭干净,重新摆放整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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