轻风拂过面颊,顾青的眼睫抖了两下。
她想睁眼,却全身乏得厉害,喉中更似有什么东西堵住,令她气息不畅。
一双手掌在她胸口重重按下。
她喉头一滚,呛咳一声,狠狠吸进一口气。
按压她胸口的手掌停了下来
顾青睁开双眼。
映入眼帘的是凤泽那张脸。
他额角垂着几绺湿发,几滴水珠沿着他的下颔滑落。
顾青眨眨眼,想要开口却被涌上喉咙的异物呛住。
她猛地侧头,吐出几口河水。
一双手扶起她的上半身,让她侧身靠着身后的臂弯,低头呕吐。
顾青呛咳了一阵,终于将灌入腹中的水吐得差不多了,这才缓过气来。
她看着身前草地上的一片狼藉,生平第一次感到羞赧。
她的背脊紧贴着凤泽的臂膀,两人俱是衣衫尽湿,她的里衣只有薄薄一层,湿透以后黏在身上,底下的肌肤若隐若现。
顾青抬手擦擦嘴角,一阵风吹来,她明明应该浑身发冷,却觉得脸颊微烫。
凤泽的手探上她的额头,“你在发热。”
他的声音无波无澜,仿佛怀里抱着的不是衣衫不整的女子。
他的坦然自若令顾青不再那么窘迫,顾青轻声道:“这里风大,我们先离开这儿吧。”
凤泽扶着她站起来。
顾青走了几步,脚下一软。
凤泽一把捞住她。
顾青握住他的手臂站稳。
“抱歉,有点脱力。”她一本正经地解释,“歇一会儿就好。”
她从来不认为自己会成为谁的累赘,但眼下却有些懊恼。
凤泽看她一眼,又望向一旁的芦苇荡,“这里应该是京外的河道,我们先去找渔家借身衣裳给你换上。”
顾青点点头,忽又想起什么,惊喜道:“你没事了?”
从她醒来到现在,凤泽没有露出半分异样,他眼底那抹血色也已褪得一干二净。
凤泽轻“嗯”了声。
他也说不清这其中的原由,也许是刺激蛊虫的药效已过,也许是暗河水太冷,冻得蛊虫重新蛰伏,总之在他上岸以后,体内那股横冲直撞的戾气已然消失,脑子里如同翻搅一般的疼痛也荡然无存。
他能察觉蛊虫依然在他体内,但他的身体已摆脱它的控制,不会再像昨晚那样发疯。
顾青长吁一口气,由衷感到欣慰,“那真是太好了。”
笑容回到她脸上,如同朝霞一般绚烂。
凤泽极少见她如此开怀,他双眸微敛,问:“不怪我?”
他在山里险些杀了她。
顾青认真想了想,诚恳摇头,“你是来救我的。”
而且他真的把她救了出来。
“如果我没有清醒呢?”凤泽盯着她的眼睛,声音低沉,“我会真的杀了你。”
“……那就算我倒霉吧。”顾青伸手拍拍他的肩膀,“反正你会后悔的。”
只是这样的后悔太过沉重,她也不想死,所以她很庆幸他俩都能活着出来。
她语气轻快,仿佛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与洒脱。
凤泽看她抬高手臂,扯动衣襟,露出胸前一小块乳白柔润的肌肤。
他移开视线,抓住她的手放下。
“休息好了?”他问。
顾青拍拍自己的腿,腿根又酸又胀。
“好了,走吧。”她应声。
凤泽瞥她一眼,见她面上的潮红愈发明显,应是高热所致。
他转身屈膝,“上来。”
顾青抿抿唇。
凤泽催促,“你在发热,不能耽误。”
顾青抬起手背试了试自己额头的温度,心知现在不是逞能的时候,何况凤泽也不是第一次背她。
她趴到凤泽背上,两手搭住他的肩膀。
“我的刀没了。”她低声咕哝了一句。
本是为了找个话题掩饰内心的尴尬,但这话一出口,她又觉得不如不说。
凤泽背着她,稳稳朝前走。
闻言,低笑了声,“还想捅我?”
话音未落,两人都沉默了。
顾青记起自己为什么要对凤泽用刀,狠狠闭上眼睛。
她的气息因为发热而变得滚烫,浅浅吞吐在凤泽耳后,凤泽微不可察地朝另一侧偏了偏头。
顾青缓过心里的困窘,慢慢开口,“其实……我们是夫妻。”
从她决定和凤泽成亲的那一日起,她就没想过要回避夫妻之事。
反而是凤泽一直声称自己不举。
可从他昨晚的反应来看,他分明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男人。
“你为什么不愿意和我圆房?”顾青顿了顿,又找补一句,“当然,像昨晚那样肯定不行。”
昨晚的凤泽满身兽性,绝不是一个正常丈夫应该有的模样。
凤泽没说话。
过了好一阵,他才道:“你嫁我究竟是为了什么?”
他原以为顾青是为了名利,但以她的本事并不需要依靠男人而活。
这回换作顾青不再言语。
她能说什么呢?
以前不说是不想得罪凤泽,现在不说……是不想被他看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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