仅仅一顿饭的功夫，庄钰就装不下去了。
什么成熟稳重，他才二十来岁，律法都同意他张狂随意。
“殿下，您应该不会给老头告状吧。”放肆之前，庄钰谨慎的问裴月白。
裴月白失笑，“我又不是村口的长舌妇，不在舅舅面前嚼舌根。”
庄钰松一口气，“这可太好了，这一路可憋死我了。”
“军中有父亲的人，逼得我在军中每天板着个脸，脸都要僵了。”
卸下了伪装，庄钰整个人都轻松多了。
裴月白也不喜欢装模做样的庄钰，没得生疏了两人小时候一起爬狗洞、掏鸟窝的兄弟情。
“舅舅就是太重规矩了，母后最不喜欢的就是他这一点，表哥你可别跟舅舅学。”
一句‘表哥’直接让庄钰梦回当年。
什么太子殿下，明明就是小时候跟自己一起上房揭瓦、调皮捣蛋的小屁孩儿。
庄钰哈哈一笑，终于是放松了下来。
“父亲一板一眼的，当真烦人得很。”
裴月白失笑，这才是他认识的庄钰。
“军中情况如何？”裴月白问。
庄钰不喜禁锢，但说起正事，还是很靠谱的。
“叛军已经从百姓中剥离开来，统一看管着了。”
“这几日你揭露了祁王的阴谋，老百姓对你的态度没有先前那么抵触了。”
“估计你再发一条特赦令，赦免被骗跟着造反的百姓，民意就能彻底平复了。”
“嗯。”裴月白点头，“特赦令是要发的，总不能真的砍了那些人。”
“不过，也要给他们一点教训，警告他们别听风就是雨。”
庄钰眉头一跳，“什么教训？”
裴月白喝了口茶，缓缓道：“祁王炸的那几个矿坑，我炸的那个山谷和闽北的那些私兵，尸体总得有人去收拾吧。”
“便让他们去吧，也好给他们一个警醒。”
裴月白还是蔫坏儿，跟小时候没差别，捉弄起人来毫不手软。
小时候是捉弄他，长大了就是捉弄这些犯错的人。
“那我这就安排下去。”庄钰说。
裴月白点头，“尽快吧，现在天气大，别生出疫情了。”
“这个我有经验，到时候会让军医准备预防疫情的汤药。”庄钰自信满满。
倒是给裴月白整出好奇来了，“你何来的经验？”
“战场上啊。”说起这个，庄钰就面露苦色，“离开皇都去扶南府的第一年，父亲就破天荒的让我上战场，可你知道他让我去做什么吗？”
裴月白微微挑眉，“打扫战场？”
“可不是！”庄钰猛拍大腿，脸上是往事不想再提的悲伤，“那也是夏日里头啊，我整整搬了五天的尸体，每天不是在搬尸体就是刨坑。”
“那滋味，可别提了。”
他那段时日，差点把苦胆给吐出来，见到人就恶心。
不过也正是因为有了这几日的经历，他才第一次感受到了战争的残酷。
生死一线，他变得更谨慎，更小心，对每个决策都慎重，才能不辜负保家卫国的将士。
“对了，临行之前，父亲让我代他问好，还让我感谢你过年送来的药材。”
裴月白笑着摇头，“都是应该的。”
“舅舅去岁受伤，身体可都大好了？”
“好着呢，就是没能回皇都过年，心头难受着。”
“整日里唉声叹气的，大哥都想差人给他送回皇都去。”
“可真要送他回皇都了，他又不乐意，说什么皇上让他在扶南府养伤，私自回去就是谋反。”
庄钰说得搞笑，给裴月白逗笑了。
“舅舅真是，想回来便遣人来说一声，我派人接他回来便是，平白受这些委屈。”
“那他又要念叨‘不合规矩’‘不合规矩’了……”
“哈哈……”
“好家伙，那叫一个勇猛啊，那手起刀落的，我以为他们要劈山呢！”
裴月白和庄钰在桌子边说着笑，突然被一个高声打断。
两人一转头，看见原本跟池南枝坐在榻上的庄则一蹦三尺高，手里还比划着。
“当真那么厉害？”池南枝满脸惊奇，手上的点心都落了。
庄则重重点头，“厉害着呢，根本不像第一次上战场。”
“那熟练，那老辣的姿态，顶好！”
庄钰一听就知道庄则在说谁，突然转过头问裴月白，“上回庄则带来的一男一女，听说是太子妃的人？”
对于池南枝，庄钰听庄则提过，知晓一点底细。
裴月白点头，“人还可以吧？”
说起谯昀和高徽，庄钰也是满口称赞。
“好着呢，天生的将领，来了军营两个月，进步突飞猛进，父亲爱得不行，恨不得收入麾下，就差写封信跟你要人了。”
“此番也是父亲让他们跟着来历练的，说让他们提前适应适应。”
“谁知道他们根本就不需要适应，上了战场跟回老家一样，杀起人来眼睛都不眨。”
当时把庄钰都惊呆了，哪里还有一点初次上战场的模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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