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过几日,南边不少举足轻重的人都到了:“请殿下登基,护我河山。”
以祖辈为楷模的忠烈之后,遍地学徒的当代名儒,不曾遭逢大难的皇室旁支,些许地方官员,盛名远播的大家望族,富甲一方的豪门商贾。
虽各怀心思,但此时此刻,他们都众志成城!
各国征伐都会拉拢大族,笼络民心,可以北招为首的大军却反其道而行之,无论是布衣百姓,还是世家大族,都只能在他们举起的屠刀之下生不如死,
此举意图已十分明显,便是以战养战,亡族灭国!
风王垂眸不语,大景十八州,如今只剩十二州,若没有丢城失地,百姓人口过亿。
现在大半疆土已丢,丢的却不只是疆土,还有数不清的黎民百姓。
他来南边只是想活着,可他未曾想过,同为父皇的子女,北边过来的竟只有他一人……只有他一个人……
他着实不知,要如何收拾这一地鸡毛,他不想成为太子哥哥那样的人,登基不到几个时辰,就死于乱军之中。
他命人将众人拒之门外,可却怎么都拦不住那位德高望重到连他都要喊上一声伯祖父的人。
那人须发皆白,横冲直撞到他面前,泪流满面,膝盖重重跪在地上,声音沙哑,痛心疾首道:“你快登基吧…”
“伯祖父!”
他去扶他,可他不起,气急之下,哭笑不得问:“我………我…如何登基呀?…”
伯祖父是明宗仁宗两朝过来的,垂垂老矣之际却见山河如此动荡,倘若换做是他,定也是痛心疾首,可他实在不知要如何收拾这一片狼藉。
“可你不登基,大景……只会更乱……老祖宗打下的江山……还不够乱吗?”
风王没有言语,只是哭。
他父皇或许别处不行,可延绵子嗣,他父皇是大景皇族中首屈一指的榜样。
他母亲原是个宫女,那年父皇醉酒与母亲一夜欢好,这才怀上了他,可母亲家世不显,当年还是上官皇后手底下的人。
父皇有百花可采,并不记得母亲,那时母亲战战兢兢,上官皇后没说什么,待他降生之时,给了母亲才人的位分。
才人不算高位,他父皇日日流连花丛,七七八八的后宫分封了几百上千,孩子都是由高位妃嫔带的,他母亲位分低,没有抚养他的资格,是以他一直待在上官皇后身边。
皇后娘娘心慈,倒也没怎么为难过他,太子哥哥是中宫嫡子,上官家如日中天,无人能与之抗衡,其他手足也早早歇了心思,只顾玩乐逍遥。
他记事起,母亲便教他切莫与太子争,切莫与任何人争,只需安守本分。
那日醉酒一夜荒唐,父皇与母亲再没有过任何交集,他唯一能见父皇的时候,便是一次又一次的宫宴上,隔着几十张桌子独自凝望。
他同许多手足一样,从不敢有非分之念,而他在众兄弟中,与皇后娘娘膝下儿女处的极好,只是战争来的突然,宫里的美酒佳肴醉人心,一夜之间,太多的欢笑化为了泡影。
“你那么多手足兄弟,只有你一个死里逃生,难道不是上天垂帘?”伯祖父身形佝偻,声嘶力竭:“父荣子承,父债子还……为今之计,你当挺身而出,而不是浑浑噩噩,虚度一世!如今重担在身,你……万万不可推辞啊……”
风王听着听着,越哭越大声,那苍老沙哑的声音却不曾停下:“身为子书氏的后起之秀,你不该辱没的太祖太宗,你想想,若是大景真的亡了,到了下面,他们问你为什么百姓需要你的时候你不登基?难道你要说,我害怕吗?”
“我……我……”
“登基……”
……
没过几日,新潮再立。
没有登基大典,只有仓促间黄袍加身,皇上于众人之前高坐,却如台上小丑,自觉脸上无光,却还是问了句:“大家觉得,此事如何是好?可有应对之法,敌军来势汹汹,此战……谁人可以胜任?”
众人沉默不语,招,奉,炎,单拎出来没一个是善茬,若景国没丢大半疆土,与西奉或炎国,单打独斗可有一战之力,但这是三国大军,景国与之相比,犹如孤舟迎沧海。
如此弱劣之局,怕是宁朝的安平大将军,兴朝的高阳大将军,永朝的广信王再世也无力回天,说到底,非神力不能为也,更何况是区区凡人?
护州刺史秋瑾萱慷慨激昂道:“此战胜负难料,但我大景不可再退了,陛下,依臣之见,当下唯有死战!”
先前北招他们大军压境,各地便在招兵,几个月丢去大半疆土,护州与守州境内早已是百万,有各处逃来的,自发组织起来的,投军的。
人数众多,虽敌不过他们结盟大军,可与其在做板上鱼肉,倒不如拼死一战!
“这……”兵部尚书急忙反对:“不妥呀,哎呀……”
他有口难言,这些时日丢城失地太甚,往常也不觉得大景的军力如此孱弱,可有些事听多了,便越觉差距悬殊。
例如曾有上万士兵被北招百余骑追着到处跑,上千骑遭遇了西奉的斥候,被人家几十骑打的丢盔弃甲,人仰马翻。
有些将士遭遇上炎国的弓箭手更是难堪,两军对垒之际,不知是哪个脑子抽风下令放箭,致使人还没到区域箭都放到了空地上,待人冲过来时,后面的督战队吓得屁滚尿流,前排举盾的兵也转身离开,生生将后背留给敌军。
炎国军队虎入羊群,那群只顾着往后跑的虾兵蟹将心惊胆战,竟把炎国弓手的箭接了个满头满脸,据说炎国的士兵赢了之后愣在原地久久不知所赢,最后还是北招的士兵说景国的人都撤退了,那将领才缓过神来跟着一起笑疼了肚子。
虽说这些只是个例,但如今的带甲百万,无异于乌合之众,那些个军士日日训练,浑浑噩噩,毫无战心,加之这些一股脑涌来的民兵,虽有满腔报国驱敌之志,空有众军之势,却无众军之能。
沉默片刻,人群中的高少之缓缓出列:“陛下,如今敌众我寡,敌强我弱,为今之局,唯有退居广河以南,方可续我大景基业呀……”
“高辽慧,你胡说什么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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