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她形单影只,又是女子,实在不知该投何处,几百文钱在村里头花不出去,可到了外头,哪哪都要钱。
哪怕有好心人接济一二,可天底下没人回回都能遇上好心人,不知多少撞上了居心叵测之辈。
她是幸运的,在万劫不复之前逃出了那里,在无路可投之际,又寻了家馆子当帮工,也算暂时衣食无忧。
但她没有一直幸运,有客人东西不见了,非说是她拿的,她一再解释,他们却说要搜身,她据理力争,东西却从她的身后被搜了出来。
他们要拉她去告官,她辛辛苦苦挣的几百钱打了水漂,还被馆子的老板扫地出门,本就不多的铜钱也一枚没花出去,她开始有上顿没下顿。
愿意请女子当帮工的店铺不多,遇上那一家已是不易,后来她连生计都成了问题,不得不屈膝向人讨食。
许是她之前的好运气都用光了,不少人见她是女子,虽愿意赠些饭食,可那眼神,她总是觉得那么不对劲。
她好饿,可那些东西她不敢接,即便腹中空空,她还是撑着身子,摇摇晃晃到了河边,看着水中披发散乱面黄肌瘦的狼狈倒影,叹息一声。
她想,一个农家姑娘是不是不该有这样的性子,就像沉默寡言的娘偶尔叹气说的“你这性子不改要栽跟头的”。
她先前只想不给那年过九十的老头子当小妾,便是极好,可如今,她也不知自己是否太过贪心,太过固执。
但她仍毫不犹豫往河里走去,哪怕浑水没过鼻腔,哪怕再难见天日,她即便挣扎着,却未想过要回头往岸上走。
她心中忽然有些好笑,兜兜转转还是逃不过一个不甘,是不是不该离开家中,即便不愿,她可以一头撞死,也好过先前日日奔波,彻夜难安,更不会是如今这般,离娘太远。
许是缘分使然,一位在河岸草丛旁解手哼着小曲出来的男子恰好瞧见水中动静,急急忙忙下水将她险险救起。
男子把她拖上岸,安置在一棵树下,她醒后便不顾一切继续往河里冲,男子赶忙拦住她:“姑娘何故寻死?”
她身上并无多少戾气,只得气急败坏:“关你何事?”
“见义勇为嘛,自然关我的事,你已经死了,我救了你的命,你的命就是我的,你不准死,要不然我算造孽。”
那男子这话原是好意,可在一心求死的石昭昭听来,却极具轻薄之意,很是刺耳:“又没让你救,造什么孽,哦!难道你救了我,我就该以身相许吗?!"
她眼泪横流,说完视死如归往河里冲,男子些许慌乱,连忙解释:“对不住啊,姑娘,我并非此意,我只是,只是想姑娘好好活着,毕竟,毕竟好死不如赖活着嘛。”
她听了更伤心:“好死就痛痛快快的死,赖活着干什么?生不如死吗呜呜呜…”
“哎,姑娘你怎么又哭了?你别哭啊。”男子这样说着,她却无动于衷。
男子劝了许久,仍旧未果,灵机一动,站起身恶狠狠道:“你再哭,你再哭我就我,我就就脱裤子了!”
如此无耻言语,还说不是轻贱人?她这般想着,也不知哪来的力气,火冒三丈起身便追着他打:“你个泼皮无赖!”
他吓得魂飞魄散,被她追的仓皇,绕着树转了一圈又一圈,潇洒模样显了狼狈。
她边追边喘气,却仍嘴不留情,恶狠狠道:“无赖,你有本事……脱裤子啊,你信不信……我把你那二两……肉剁下来喂狗喂猪喂王八!……”
他瞧着她奄奄一息,倒吸一口凉气,边躲边劝:“姑娘,你别生气啊,你别生气,大不了我不脱裤子了……”
她灵机一动,在地上捡起石头欲向他砸去,不争气的肚子“咕噜噜”叫了起来,她无力放开石头,扶着树干坐在地上不再言语,被骂作泼皮无赖的人递过来一块干粮,笑“嘿嘿”道:“给,吃饱了,才有力气来教训我这个无赖。”
她伸手夺过干粮,狼吞虎咽,眼中热泪汹涌,难以止住,一边小声哭,一边哽咽着继续啃那救命稻草,只是这手中干粮似乎太咸,太咸。
听着那声声抽泣,无赖些许不自在,一边叫她别哭,一边嘟嘟囔囔:“哎呀你慢慢吃啊,慢慢吃,干粮这还有呢,没人跟你抢,哦,我这还有点水,你不要只吃干粮不喝水,要不然噎死你…反正我是不会埋的,最多把你扔回河里喂鱼去,哎呀,好了好了,你别哭了。”
徐徐微风中,树下越发安静,石昭昭继续吃,那泼皮无赖在她吃掉一块后又给她递,手上还拿了水囊。
许是那眼眸清澈,她并未觉得不是,许是那阵风太暖,笑面春风的无赖些许不自在的话太过悦耳,她忽然发现,原来自己也不是那么想死啊。
可不想死,又能如何?
出门在外,男子都生计难找,何况她一介女子?
吃着干粮,她想了许多。
“你现在想不想死了?”
“想……”
“那可不行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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