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时雨眼望银针,脸色大变。
宋继儒心情沉痛,缓缓说:“说来话长。去年,右相李林甫的夫人亲自登门做媒,礼聘雪儿为昌王妃,婚期定在今年端午。阖府上下为了婚事忙得不可开交。”
“不料正月十五,有刺客深夜潜入府中行刺。所幸家里人警觉,击毙了十名刺客,重伤了七名刺客,逃走三名刺客。后来,经过审问,得知其目标是养在深闺的雪儿。”
宋继儒说得轻描淡写,韩擒霜听得心惊肉跳。她久经杀戮,清楚这是一场多么惊心动魄的战斗。白时雨说得对,只有宋家才能保护韩擒虎的遗孤平安长大。
“这帮刺客平日抢劫为生,偶尔也做拿人钱财,替人消灾的买卖。头领乃是一个脸有瘀斑的阴阳脸,在此次行动中负伤而逃。”
白时雨抬起蒲扇大的肥手遮住颜面,无颜面对。
“上人是否猜到刺客身份?十五年来,大舅一直在追捕你们父子,可惜每次都功亏一篑。虽说是仇人,你们的勇猛常常让他感慨万千。”(韩擒霜插嘴:“多亏宋先生不懈的围捕,使得白彬彬捉襟见肘,我和飞飞才能屡次逃脱追杀。”)
“近年鲜有你们的消息,大舅几乎放弃。这次,白彬彬在京师闹出这么大动静,除朝廷在追捕外,大舅更是广洒名刺,请求昔日同僚属下相助。终于,他得到密报,白彬彬在扬州出现。于是率人赶来扬州,誓要做个了断。”
“经过多日蹲守,二月二那天夜里,大舅与白彬彬正面交锋。双方激战,除了白彬彬,其他人都被杀死。大舅念白彬彬是晚辈,夺回所赠宝剑,托他带话,希望能与你亲自面谈。”
“当晚,大舅在约定地点久候你未至,却突感心绞痛。经过诊治吃药,没有丝毫起色。他自知大限将至,兵分两路,一路护送他回京,一路到书院接我回家。等我到家时,大舅简短交代数语就撒手人寰。母亲不许我过度追究,命我速速安葬他。”
“我知他死得蹊跷,入殓前偷偷解衣查看,在其胸口处发现一个小血点。我用磁石吸取,取出这根细如牛毛的银针。据我猜想,多半是这银针夺去大舅性命。丧事完毕,母亲把我反锁书房,令我安心准备今年的春闱,务必考取状元报答舅父的栽培爱护。然而,大丈夫有仇不报,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?何况事情拖得越久,越难查找真相。雪儿便私下备好旅途物资,瞒着家人偷放我出来……”
韩擒霜手握茶杯正往嘴边送,气愤用力,杯子破裂,茶水四溅。她怒吼道:“宋先生以己度人,放白彬彬一马,却不知已惊醒冬眠毒蛇。而白彬彬比毒蛇还毒,我和飞飞好几次差点死在他手里。”
“我告诉你:白彬彬手下有个叫黄尾蜂的侏儒,头大身子小,上阵杀敌不行,却是一等一的刺客。他最擅隐于暗处,把银针放细长针筒里,趁人不备,对准目标用嘴吹针。银针无形,速度快到无影,不知不觉刺在左胸,别住心脏不能跳动。中招之人只觉胸闷气短,以为是心绞痛,又是请郎中,又是灌汤药,越治越不灵。只有及时取出银针,那人才得救。”
“三年前,飞飞只有十二岁,黄尾蜂用飞针暗杀他。飞飞中针后,也是百般医治无效,眼看就要命归黄泉。多亏他爹及时赶来,取出银针,救下飞飞。”
韩擒霜泛起旧恨,咬牙切齿说:“我从生下飞飞就被迫逃亡,惶惶不可终日。天知道我吃了多少苦,受了多少罪才把飞飞养到十二岁。可恨白时雨从未尽过一丝一毫父亲责任,眼看飞飞就要长大成人,居然有脸跑来摘桃子。他救下飞飞,舔着脸让我们娘俩跟他走。我自然不肯,跟他打了一架,打不过他,只好让他带走飞飞。后来,我养好伤,担心飞飞误入歧途,只好忍气吞声跟他爹言归于好。”
“娘亲那天来找爹爹,两人关起房门,在房间里劈劈啪啪打了一天一夜。第二日房门打开,娘亲红光满面,爹爹鼻青脸肿,两人就和好了。娘亲,你用什么招数打败爹爹?为什么爹爹从那天起,就对娘亲百依百顺,言听计从?你教教我!”
韩擒霜脸一红,尴尬嗔怪:“飞飞,别乱说。你爹虽然护短,倒也不笨。那黄尾蜂暗害你,你爹怎能饶他?过了些时日,你爹抓住黄尾蜂严刑拷打,得知是白彬彬指使,震怒又无奈。白彬彬比你年长十余岁,自幼戎马倥偬,在你爹的一帮兄弟里颇有根基,已有取代之势。你爹恐你再受伤害,只好跟他分家,各领一帮人马,互不打扰。”
她看了眼白时雨,叹气说:“你爹舍不得教训彬彬,又怕彬彬伤害你,所以才耗费巨资买下这船,带着我们遨游四海,同时授你功夫让你自保。他千算万算,没算到你艺成之后,第一个要杀的就是白彬彬。前些日子,大食国侵扰广州,我们的船泊在旁边看热闹,你趁乱失踪,我就猜到你回江南了。怕你吃亏,调转船头追来,一直停泊在白彬彬营地附近,暗地里通知老伙计打探你的消息。你昨夜大战白彬彬,老伙计不忍心看你们手足相残,偷偷前来通知你爹。”语气虽带责备,眼里却透出笑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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