想到那时的凶险,宋继儒牙齿几乎咬碎。
韩擒霜眼含泪花,说:“白彬彬与叛军会合后,对韩府发起总攻。危急时刻,你居然不见了。我们找遍府里角落,都没发现你的踪影,以为你已被叛军掳走。恰在此时,府门攻破,叛军进入。我和你娘绝望中准备摔死怀里的飞飞和雪儿,然后自戕,省得受贼兵侮辱。”
说到此处,韩擒霜全身颤抖,掩面痛哭不已。
白时雨也忍不住落泪,愧疚说:“那时,我身在轮台,正与韩擒豹、韩擒彘激烈争吵。贾勰提起彬彬的婚事,说后母故意为之,以此羞辱彬彬。此事一提,韩白两家当即厮杀在一起。即使宋先生带人前来调停,依然无法喝止住积怨已久的两家人。打得难分难解之际,靖儿你突然骑马赶来,大喊,‘白彬彬火烧都护府,要把我们全部杀死。韩氏族人快去救人。’宋先生和韩擒豹吓得立即丢下我们,带领大部分人马赶往北庭,只留下韩擒彘继续战斗。”
“亲戚面上,我无法赶尽杀绝,始终网开一面。贾勰见久战不决,把我拉到一旁劝说:‘我就知道韩家不肯交人。我所做的一切,都是为大帅您考虑。白彬彬是我外甥,但他的脸已破相,没资格做您的继承人。您如今位高权重,不可受人挟制,务必要接回飞飞。’我感动于他的大公无私,于是下令全力作战,要抢回自己的亲骨肉。韩擒彘败走,我们追杀到都护府,在府门前看见一身血衣的彬彬。”
“彬彬把我迎进府里。大火焚烧后,巍峨高耸的都护府一派断垣残壁。尸首遍地,血流成河,空气中弥漫着焦土和血腥之味。府里没有一个活口,累累尸体中甚至有手持菜刀,剪刀,擀面杖的女人。从府兵,到厨房杂役,丫鬟仆妇,府里众人皆参加了战斗。他们战至盔甲破碎,钢刀断裂,箭矢射尽,最后以血肉之躯与敌人同归于尽,至死仍保持战斗的姿势。铁血韩家军,名不虚传。”
宋继儒第一次听说府里众人的死状,只觉头皮发麻,全身不由自主颤抖,自己根本哽住了没法开口。这些死去的人都跟他沾亲带故,从他出生起就陪伴着他。他们都是父亲在家族里层层甄别,精挑细选出的最忠诚勇敢的心腹,立誓守护其妻儿。父亲的远见在生死存亡之际发挥了重要作用,这批勇士拖住了敌人,为韩氏遗孤的逃亡争取了时间。
半晌方握拳对白时雨愤怒大喊:“你知道吗?这不是战斗,是屠杀,大屠杀!”
他泪流满面,体内热血熊熊燃烧,恨不得立即冲进隔壁房里,把白彬彬千刀万剐,挫骨扬灰。
白时雨不敢直视这双酷似韩擒虎的眼睛,羞惭地低下头。
当他带领部下踏进韩府,望着硝烟仍未散尽的战场,大受震撼。作为职业军人,他们尊重这些战斗到最后一刻的战士;作为统帅,他们真正见识到战神韩擒虎带兵的能力--柔弱娇俏的女人在他的调教下也能变成铁血战士。他们互相交换眼神,一片沉默中,贾勰揪住白彬彬的衣领,问:“韩崇靖在哪?”
白彬彬颓然摇头,说:“我没想到韩家人这么能打,连做饭的大妈都是身经百战的战士。我们伤亡惨重,被他们杀出一条血路逃走了。不过,我已派人追杀。”
“派了多少人?”
“一百陌刀队。”
“不够!”贾勰怒吼:“韩擒虎为人谨慎,从不打没把握的仗。他的策略是用普通高手拖住你们,最顶尖的高手不参与缠斗,只负责保护他的妻儿逃到安全之地。他虽然死了,韩家人依然严格按照他的指令行事。拖住你们的人能以一敌十,逃走的人就能以一敌百,你派去的百十人不够他们塞牙缝的,必须马上加派人马,最好你亲自去追。韩擒虎的心腹再厉害,总有弹尽粮绝的时候。”
白彬彬收到指示,转身要走。白时雨暴喝一声:“畜生,我让你来接人,不是让你大开杀戒。你娘和飞飞呢?”
彬彬哭丧着脸,说:“我带人来接母亲和弟弟,宋婉儿不放人,还放箭射我们。我们猝不及防,死了好多人。母亲带着弟弟想逃出韩府,中途被他们抓回去了。我情急之下才发动火攻。”
白时雨大骂:“蠢材,你发动火攻,就不怕烧死你母亲和弟弟?他俩要出什么事,我定要把你千刀万剐。”
贾勰劝道:“元帅息怒!彬彬年少无知,缺乏经验,考虑不周,情有可原。如今水落石出,韩氏祸心明朗,他们就是想利用飞飞母子为人质,夺去大师兄的帅位。元帅放心,他们唯一的筹码就是飞飞母子,谅他们不敢妄自加害。当务之急,是一定要杀死韩崇靖。他是韩擒虎唯一的儿子,如果让他逃走,后患无穷。”
小师弟马肃忍不住发声:“贾师兄,你过分了吧。把韩崇靖抓来做人质,逼迫韩家放人,勉强还说得过去。杀死一个五岁的幼童,你真说得出口。别忘了,我们的目的只是逼他的叔叔们交出兵权,彻底接收韩家军,而不是针对父帅的妻儿。父帅待我们可不薄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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