主厅布置得古色古香,上方摆着主椅,一个满头白发、穿着白色对襟褂子的老人正坐在上面发呆。
老人双眼浑浊,面无表情,让人完全猜不透他在想什么。
——也可能真的只是在发呆。
江余刚踏进门槛,屋檐下的风铃突然“叮铃铃”响了起来。
这是提醒有鬼进屋了。
老刀在旁边解释,“你身上阴气太重,跟鬼差不多,别大惊小怪。祖师爷会帮你解决的。”
江余这才松了口气。
难怪一进来就觉得浑身不自在,八成是时降停在他身上留下的印记作祟。
他正站着发愣,老刀用胳膊肘捅了捅他:“跪下。”
江余赶紧跪下,然后一脸茫然地用眼神询问接下来要干嘛。
老刀压低声音:“等祖师爷睡醒。”
“……”
江余看着老人睁得老大的眼睛,这怎么看也不像在睡觉啊!
足足跪了大概有两个小时。
江余膝盖已经酸痛不已,昨晚爬山肌肉拉伤,还没有恢复好呢。这跪两个小时,膝盖已经麻木到没有知觉了。
换作脾气爆的,估计早就掀桌子走人了——我是来拜师的,不是来受罪的,凭什么要跪着等老头睡醒?就不能叫醒吗?
但江余硬是一声不吭。
又过了十分钟,老人浑浊的眼珠突然动了动。老刀立刻会意:“祖师爷醒了。”
江余本能地想要站起来。
但马上意识到:人家只是醒了,又没说让你起来。于是又压下膝盖,老老实实跪了回去。
老刀满意地点了点头。
祖师爷静静地注视着江余,那双浑浊的眼睛仿佛能穿透灵魂。
江余后背一凉,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看透了。
过了半晌,祖师爷微微动了动嘴唇。
老刀俯身凑近,听完后转身对江余说:“把你被抓进山后的经历,原原本本说一遍。”
被抓进山…那段被困在噩梦里的记忆。
时降停为他编织了一个精致的牢笼,在梦境里肆意篡改他的精神世界。扭曲的认知,痛苦的折磨,强迫他吞下那些“黑色藤蔓”——一点一点蚕食他的人性,让他产生病态的依赖,最终无法自拔。
可到头来,全是假的。
那座山庄是幻想,那些承诺是谎言,欺瞒、温柔举动,都是精心设计的骗局。
最可怕的是,他被活埋进土里,和那具枯骨紧紧相缠。
差一点……就真的死了。
现在要把这些伤口再次撕开,无异于重新经历一遍那种绝望。
江余始终想不通:时降停为什么要这么做?
在梦里,他就能感知到时降停很想杀自己,可他还在等待着什么。
如果恨他,大可以直接杀了他;如果想折磨他,又为什么要置他于死地?活着折磨不是更好吗?
直到祖师爷给出了答案。
“同化。”
老刀转述着这两个字,让江余浑身发冷。
原来如此…时降停是要把他变成同类。
普通人死后只会化作尘土,唯有怀着极深的怨念,才能以鬼魂的形式留存于世。
被拖入那片诅咒之地,在怨气滋养下变成活死人,再通过梦境不断折磨……这一切都是为了让他充满怨恨,最终达成死后变成厉鬼的条件。
难怪在梦里,他看到那些鬼影时不仅不害怕,反而觉得亲切。
这就是时降停的目的——要让他也成为厉鬼,永远跟他一样,被困在那座山里。
不死不休。
如果不是老刀及时出现……
江余差点遂了时降停的愿,就再也爬不出罪恶之土,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了。
谜团解开的那一刻,江余眼底的迷雾骤然消散。
他攥紧拳头,指甲深深陷入掌心——这痛楚让他无比清醒。
他不会死。
也不愿死。
倘若非要在他与时降停之间做出抉择,答案依旧不会改变——哪怕要踩着对方的魂魄走出地狱。
祖师爷忽然问了一个问题,若有机会,你会让时降停魂飞魄散吗?
会……
答案本来已经在齿间辗转了,可又被硬生生吞了回去。
会吗?
不等江余给个回答,祖师爷似已经看透了,摆摆手,便颤巍巍起身,走到他身边。
枯瘦如竹节的手指搭上他后颈,霎时冰火交织。
阳气如熔岩灌入经脉,与缠绕的阴气碰撞出嘶嘶白雾。仅一息之间,那如附骨之疽的阴气标记便烟消云散。
江余顿觉浑身轻快,暖流在经脉中奔涌,连神思都清明了几分,不等他开口道谢。
乌木拐杖重重戳中心口时,他听见自己胸腔里传来空洞的回响。
“老前辈,我的心……”
回答他的只有渐行渐远的脚步声。
老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:“能让祖师爷亲自驱邪,你小子走大运了。”
此后,江余便在这闭关修习玄术。不出意外的话,三个月内肯定能入门。
这天,老刀带着江余去挑选武器。面前摆放着一堆冷兵器,琳琅满目,眼花缭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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