幽州城下,暮色如血。
幽州城外的冻土被马蹄踏成泥泞。
浑邪王部众的尸骸横陈在护城河畔,断戟残戈斜插在冰碴间,几匹无主战马垂首舔舐着染血的冰面。
霍去病玄甲未卸,肩头猩红披风被北风扯得猎猎作响,环首刀垂在鞍侧,刀尖凝着一串将坠未坠的血珠。
他身后八百轻骑静默如铁,唯有战马偶尔踏碎冰面的脆响,惊起啄食尸骸的寒鸦。
乌维的金狼纛停在百步之外,十二匹纯白战马烦躁地踏着前蹄,鼻息在寒风中凝成白雾。
这位匈奴王子单手控缰,狼皮大氅下暗金锁子甲泛着冷光,腰间鎏金匕首的鞘口镶着三颗红宝石。
"王子可愿入城暖酒?"
霍去病声如金铁相击,惊得寒鸦扑棱棱飞起。
他抬臂指向幽州城门,玄铁护腕上的云雷纹在暮色中忽明忽暗,
"幽州虽无漠北的烈酒,倒有中原的温茶。"
朱权的玄色马车碾过战场残戟,青帷车帘被北风掀起一角。这位幽州帝王斜倚软垫,手中捧着黄铜手炉,炉盖镂空的狻猊纹吐出袅袅青烟。
"浑邪王昨夜还在阴山北麓牧马,今日却成了城下的孤魂。"
他嗓音温润如春溪,却让周遭寒意更甚,"王子这手驱虎吞狼的棋,下得当真精妙。"
乌维的弯刀突然劈开泥炉炭火,火星溅在朱权玄色锦袍上:
"王爷说笑了。这虎能过阴山十二隘,倒是要多谢幽州的'好客之道'。"
他刀尖挑起块焦黑的松枝,松脂香气混着血腥味弥散开来,
"听闻王爷最爱雪夜烹茶,不知这松香可合口味?"
霍去病纵声长笑,惊得战马人立而起:
"好个雪夜烹茶!上月西隘口的烽火台哑了三日,本将还当是守军冻坏了铜锣。"
暮色渐浓,守城士卒点燃城墙火把。
跳动的火光里,朱权苍白的面色忽明忽暗:
"王子可知浑邪王为何能到幽州城下?"
他拢了拢狐裘,指节敲击车辕青铜铎,
"那处隘口的汉军守将,上月新得了副金丝马鞍。"
乌维瞳孔骤然收缩。他想起浑邪王战车辕杆上的金丝缠纹,正是单于庭赏赐忠勇的制式。
"王爷的手,伸得比祁连山的雪线还长。"
他猛然挥鞭,鞭梢卷起块冻硬的汉军腰牌,
"这骁骑营的弟兄,倒舍得用血肉为饵。"
霍去病刀背拍飞腰牌,金属撞击声刺破暮色:
"王子当知,骁骑营的儿郎最擅以身为饵。"
他玄甲缝隙突然滑落枚金饼,砸在冻土上发出闷响,
"就像前年,本将以八百轻骑为饵,钓得休屠王十万大军。"
寒风骤起,卷着细雪扑打在人脸上。
朱权往泥炉添了把松枝,跳动的火光照亮他眼底暗芒:
"王子三番遣使议和,浑邪王却能穿越六百里汉境。"
松枝爆起火星,映得他面上光影明灭,
"不知是漠北的鹰飞得高了,还是幽州的弓弦朽了?"
乌维的弯刀突然劈开烤羊,油脂滴落炭火爆起青烟:
"王爷可知草原猎狼的规矩?"
他挑起块焦肉掷向远处尸堆,
"总要放头瘸腿的羔羊,才能引出洞里的老狼。"
霍去病收刀入鞘,金属摩擦声如北风呜咽:
"好个放羊人!只是这瘸腿羔羊,啃去了幽州三百亩冬麦。"
他马鞭突然劈空炸响,惊得战马嘶鸣,
"那些麦种,还是用河西战死的儿郎骨灰肥的地!"
第一颗星子亮起时,幽州城门轰然洞开。
两队幽州军鱼贯而出,猩红毡毯铺过战场残骸,直铺到乌维马前。
朱权拂去衣上落雪:
"王子可敢踏这汉锦入城?"
他玄色锦靴踏上毡毯,绣着银蟒的靴尖碾碎冰碴,
"就像三年前,你父王踏着汉家织锦走进单于庭。"
乌维的弯刀突然刺入毡毯,刀尖挑出块染血的城砖:
"王爷应当认得这个。"
砖面模糊的"景泰二年"戳记,与浑邪王战车辕杆刮痕如出一辙。
朱权轻笑出声,袖中滑出块完好的青砖:
"这才是今年新烧的。"
霍去病突然纵马踏上毡毯,环首刀劈开夜风:
"何必费这些口舌!"
他刀尖遥指城内灯火,
"本将的庆功酒,王子可敢饮?"
八百骑同时举槊,精钢槊尖映着城头火把,宛如星河落地。
乌维的金鞍忽发出刺耳摩擦声。
他翻身下马,战靴踏碎毡毯下的冰碴:
"将军的酒,怕不是用阴山铁矿水酿的?"
狼皮靴底粘着焦黑木屑,正是幽州特产的铁桦木——这种硬木专用于打造攻城槌。
朱权用铁钳拨动炭火,爆起的火星落向霍去病甲胄:
"好教将军欢喜,城东铁匠铺新打的环首刀,昨日刚淬过浑邪王的血。"他
突然剧烈咳嗽,帕上沾着黑紫血渍——与浑邪王喉头箭创的毒血同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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