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州城的阴影里,连风都带着铁锈味。“他们说我是魔,我便用这魔剑斩尽伪神——且看这天地,究竟谁才是真魔!”
凌烬蹲在城墙根的暗渠中,污水浸透裤脚,腐臭的气味混着血腥气钻入鼻腔。他抹了把脸,青铜面具下的左脸已爬满蛛网般的石纹,右手掌心紧攥着一张皱巴巴的通缉令——画像上的“弑天者”眉心血痕刺目,与他只有三分相似。
“天杀的世道,连逃命都要被人冒名顶替。”他嗤笑一声,将通缉令揉成团丢进污水。
晨雾未散,城门口已排起长队。贩盐的骡马队、运绸缎的牛车、挑着山货的脚夫……凌烬的目光掠过人群,最终停在一辆破旧的药材车上。驾车的驼背老者正与守卫争执,车帘缝隙间露出几株沾血的“鬼面灵芝”——那是炼制续命丹的主材,唯有幽冥血海边的腐尸地才能生长。
“官爷,小老儿这真是从苍梧山采的……”老者颤巍巍递上路引,袖口滑落时露出手腕处的刺青:三枚交叠的铜钱。
凌烬赤瞳微缩。那是黑市“鬼商”的标记,专做见不得光的买卖。
守卫的长枪挑开车帘,腥臭扑面而来。腐坏的灵芝堆里蜷着个面色青紫的男孩,脖颈处生着鱼鳞状的疱疹——是中了“水行尸”的尸毒。
“晦气!”守卫捂着口鼻后退,“快滚!别把瘟病带进城里!”
老者连声道谢,扬鞭催动老马。凌烬悄无声息地攀上车底,指尖凝出一缕烛龙寒气,将尸毒逼回男孩心脉。车轮碾过青石板时,他听见老者低语:“撑住,到了天剑阁……”
天剑阁。
这个名字让凌烬想起墨羽的断弓。三日前地窟崩塌时,那猎户用最后的气力将他推出血池:“去天剑阁……找……”话未说完便被落石掩埋。
药材车穿过七拐八绕的陋巷,停在一处僻静院落。凌烬翻上车顶,见院内站着个锦衣少年,腰间玉佩刻着天剑阁的徽记——交叉的双剑缠绕雷纹。
“我要的货呢?”少年脚尖碾着地上的蚁群。
老者掀开车帘露出中毒的男孩:“新鲜的‘药引’,中了幽冥尸毒未满十二时辰。”
锦衣少年俯身掰开男孩眼皮,瞳仁已化作惨白:“不错,心脉还有热气。”他抛给老者一袋灵石,突然拔剑刺向车底:“看够了吗?”
剑锋穿透木板,离凌烬咽喉仅半寸。
“好剑法。”凌烬翻身落地,烛龙寒气在掌心流转,“可惜杀气太重,容易伤主。”
少年瞳孔骤缩。他的剑身上不知何时结满冰霜,寒气顺着剑柄攀上手腕,整条右臂瞬间僵直。
“阁下何人?”少年强作镇定,左手悄悄摸向袖中符箓。
凌烬摘下面具,露出半石化的左脸:“逃命的药人罢了。听说天剑阁在招弟子?”
老者突然暴起,淬毒的匕首刺向凌烬后心。凌烬头也不回地挥袖,寒气化作冰锥贯穿老者膝盖。惨叫声中,他踩住老者手腕:“三枚铜钱刺青,阁下是鬼市‘三钱堂’的人?”
锦衣少年突然笑了:“能识破三钱堂的暗桩,道友不妨直说所求。”
“我要个干净的身份。”凌烬踢开匕首,“还有天剑阁入门试炼的资格。”
冰霜在少年腕上蔓延,他咬牙点头:“明日辰时,城南演武场。”
天剑阁的试炼,是青州城十年一度的盛事。
凌烬站在人潮汹涌的演武场外,望着高台上那柄十丈高的石剑。剑身刻满符咒,据说这是初代阁主斩蛟龙所用,剑意百年不散。他今日换了粗布短打,右脸涂着易容的黄蜡,左脸石纹用绷带遮掩,扮作被火灼伤的哑巴。
“姓名?”登记弟子头也不抬。
凌烬指了指喉咙,递上伪造的路引——青州往西三百里的落霞村,全村毁于山火,唯他幸存。
“凌哑?”弟子瞥了眼他焦黑的绷带,“去测灵根。”
测灵台是块漆黑的陨铁,受试者需将血滴入凹槽。凌烬割破指尖,血珠坠落的瞬间,陨铁突然震颤。负责测试的白须长老猛然睁眼:“无灵根?怎么可能引动天外铁!”
人群哗然。几个世家子弟哄笑:“废物也敢来天剑阁?”
凌烬垂眸掩住赤瞳。昨夜他服下三钱堂秘药“锁灵散”,本该彻底封印灵力,此刻却能感到体内烛龙之气蠢蠢欲动——陨铁感应到的,是藏在脊椎骨针中的烛龙逆鳞!
“虽无灵根,但根骨尚可。”白须长老意味深长地打量他,“去外门做个杂役吧。”
穿过刻着“外门”二字的月亮门,喧闹戛然而止。凌烬跟着引路弟子走向柴房,沿途见到的外门弟子皆神情麻木,手腕系着刻有编号的铁环。经过练功场时,他突然驻足——
场中竖着七根铜柱,每根柱上都绑着个血人。他们的天灵盖被铁锥刺穿,丝丝缕缕的灵气正被铜柱顶端的晶石抽取。
“那是‘灵傀’。”引路弟子见怪不怪,“修炼走火入魔的,就废物利用。”
凌烬的绷带下渗出冷汗。他认出其中一人正是前日药材车上的中毒男孩,此刻那孩子胸口插着导管,抽取的灵气泛着幽冥尸毒特有的黑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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