汴京城就像一锅熬了千年的老汤,表面上风平浪静,咕嘟着寻常日子的油星儿,底下却暗流汹涌,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冒出个骇人的骨头渣子。
赵三郎这几天就觉得自己是那锅汤里的一块五花肉,被各方势力用文火慢炖,滋味儿……着实不太美妙。
好在,秦乔乔那三千两银子如同及时雨,让他这块快要被炖烂的五花肉又多了几分回锅的本钱。
情报网的重建工作,在石头和钱掌柜的操持下,进行得有条不紊。石头那家伙,管起那帮新招来的摊贩,倒也像模像样,恩威并施,颇有几分“保安大队长”的威风。
钱掌柜更是老当益壮,算盘珠子拨得噼啪响,每一笔开销都抠抠搜搜,恨不得一个铜板掰成两半花,但对于那些真正需要打点的地方,却又毫不含糊,深谙“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”的道理。
赵三郎自己则当起了甩手掌柜,大部分时间都窝在城南那处新的藏身小院里,美其名曰“运筹帷幄,决胜千里”,实际上是……在给李莹“讲故事”。
自打把李莹从刘家洼接回来,安顿在秦记那处空置小院后,赵三郎隔三差五就会过去“探望”一下。
他知道李莹现在最渴望的是什么——安全感,以及……关于她父亲案件的真相。
于是,赵三郎便投其所好,时不时地就会“透露”一些他“最新打探到的”关于李四案件的“蛛丝马迹”,当然,这些“蛛丝马迹”大多是他根据已知信息添油加醋编造出来的,目的就是为了吊着李莹的胃口,让她觉得自己还有利用价值,不至于胡思乱想,或者……做出什么傻事。
“李莹啊,我跟你说,我手下的人打听到,你爹那批‘烫手的货’,好像跟城西一个姓周的大官有点牵扯……”
“哎,你爹书房里那张神秘图纸,我怀疑啊,上面画的可能是什么秘密的藏宝地点,或者……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交易路线图……”
“还有那个‘云先生’,我猜他肯定是个关键人物,说不定就是幕后黑手派来跟你爹接头的……”
赵三郎唾沫横飞,说得跟真的一样,把李莹唬得一愣一愣的,时而蹙眉沉思,时而又燃起一丝希望。
渐渐地,李莹对赵三郎的戒心也消减了不少,甚至在赵三郎“讲故事”的时候,还会主动追问一些细节,或者提供一些她自己回忆起来的、关于父亲出事前后的零散片段。
赵三郎要的就是这个效果。他就像一个经验丰富的渔夫,耐心地撒着网,等着鱼儿自己上钩。他相信,只要李莹对他完全放下戒备,并且深信他能帮她父亲翻案,那关于“云先生”和“图纸”的更深层次的秘密,迟早会从她嘴里套出来。
当然,赵三郎也不是光说不练。情报网那边,关于周侍郎府和漕运的调查,也一直在暗中进行。
这天傍晚,石头派来负责传递消息的一个机灵小子,名叫“跳蚤”,急匆匆地跑进了小院,脸上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兴奋。
这“跳蚤”原是瓦子区里一个偷鸡摸狗的小扒手,腿脚快,眼尖,被猴子看中,收编进了情报网,专门负责几个重要地点的盯梢和信息传递,现在猴子不在,石头就揽下了原先猴子的事情。
“三……三郎哥!石头哥让我赶紧来跟您说,有……有新发现了!”跳蚤一进门就嚷嚷道,声音压得低低的,但语气里的激动却藏不住。
“哦?说来听听。”赵三郎正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,闭目养神,闻言懒洋洋地睁开一只眼睛。
“是关于那个吏部周侍郎府的灰衫文士!”跳蚤凑到赵三郎身边,压低声音,“就是那个之前石头哥让兄弟们重点盯防的,跟‘过江龙’二当家‘铁头鱼’在码头酒楼密谈的家伙!”
“嗯,怎么了?那老狐狸露出马脚了?”赵三郎来了精神,从摇椅上坐直了身体。
“马脚倒是没露,不过……他最近的行踪有点诡异!”跳蚤眼中闪着精光,“石头哥派了几个机灵的兄弟,轮流换着装扮,在他经常出没的几条路线上蹲守。发现他最近几乎每天傍晚,都会悄悄去城南的一处地方!”
“城南?什么地方?”赵三郎皱起了眉头。
“说出来您可能不信,”跳蚤挠了挠头,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表情,“是……是李家那个被封了的粮仓!”
“李家粮仓?!”赵三郎猛地站了起来,眼中精光暴射,“他去那里干什么?难道……粮仓里还有什么东西没被转移干净?”
他又想起之前夜探粮仓时,在那个隐藏的夹层里发现的桐油味和黑色粉末,以及东库房里那些明晃晃的军械……以及猴子他们……
“他去的时候,是一个人,还是带了人?”赵三郎追问道。
“大多数时候是一个人,行踪很隐秘,都是趁着天快黑的时候,从后门溜进去,待上小半个时辰就出来,出来的时候,手里好像……好像还提着个小包裹,用黑布包着,看不清里面是什么。”跳蚤回忆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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