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月十五,送灯夜
冰封的黑河上漂着七十二盏人皮灯。王官儿蹲在爬犁边,看着灯影里扭曲的面孔——这些用赌徒背皮制成的河灯,眼窝处塞着冻硬的熊油,遇热便会淌出血泪。撑爬犁的老汉叫赵铁头,右脸覆着张刺猬皮,说话时白仙刺在皮下游走,顶得面皮一鼓一鼓。
"后生仔,过了鬼门礁,可千万别看水里倒影。"赵铁头递来根麻绳,"把腰捆在爬犁上,惊了白仙的坐骑,咱都得喂了柳仙的蛇子蛇孙。"
爬犁突然剧烈颠簸。冰层下传来"咚咚"闷响,像是巨物在撞冰。王官儿怀中的《五仙志异》自动翻开,某页插图画着条百足巨蟒正在冰下产卵,每条蛇卵都裹着具腐尸。
"是柳仙的蛇轿!"赵铁头猛抽白仙刺变的鞭子,"快撒买路钱!"
王官儿慌忙掏出把鼠牙——这是灰仙洞捡的陪葬品。冰面应声裂开道缝,青黑色的蛇轿破冰而出。轿身用蛇蜕包裹,轿帘是百张人舌串联,随着寒风发出"啪啪"的拍打声。抬轿的四个无面人赤脚踩在冰上,每一步都留下冒着绿烟的脚印。
"黄家的童子血。"轿内伸出只长满鳞片的手,"三娘要收过河税。"
赵铁头突然扯下脸上的刺猬皮。王官儿看见他右脸血肉中嵌着只活刺猬,尖刺上串着七颗人牙。刺猬发出婴儿啼哭,轿帘猛地卷回,蛇轿沉入冰层时带起股腥风。
"白家的面子还能用三次。"赵铁头把刺猬皮拍回脸上,溃烂的皮肉里钻出蛆虫,"过了黑河,记得给我寻七根处子的头发丝当补品。"
**子时,阴阳渡**
对岸的灯笼火把连成片血光。赵铁头说的"鬼市",实则是座建在万人坑上的活人冢。冢顶的招魂幡用肠衣缝制,写着"黄仙渡生人,柳仙葬死客"。王官儿踩着咯吱作响的头盖骨铺就的路面,看见个戏台正在演《五仙拜寿》。
戏子们面敷骨粉,黄仙扮相者屁股后拖着条真黄鼠狼尾巴,每甩一次就溅出恶臭的脓液。演柳仙的花脸突然吐出三米长的蛇信,卷走台下看客怀里的婴孩。观众们拍手叫好,那婴孩在蛇信上炸成血雾,凝成个"寿"字落在戏台匾额。
"新鲜的肺叶汤!"瘸腿摊主敲着人骨梆子吆喝。他的铁锅里煮着六副肺脏,每片肺叶上都长着张人脸。王官儿认出其中一张竟是李寡妇,那肺叶突然尖叫:"钥匙在祠堂供桌..."
摊主一勺沸汤浇下,尖叫化作青烟。隔壁摊子挂着数十具"人灯笼"——剥皮尸体腔内塞满萤火虫,天灵盖钻洞伸出灯芯。最骇人的是具孕妇灯笼,鼓胀的肚皮里蜷缩着发光胎儿,脐带连着灯芯滋滋作响。
"小哥要换命吗?"穿寿衣的老妪拦住去路。她掀开衣襟,干瘪的乳房上纹着五仙交媾图,手中托盘盛着五颗跳动的脏器:"黄仙肝、柳仙胆、白仙脾、灰仙心,最难得是这狐仙肾..."
王官儿夺路而逃,撞进间纸扎铺。满屋纸人突然齐刷刷转头,这些用坟头纸扎的人偶眼眶里嵌着真眼珠,随呼吸轻轻转动。掌柜的从柜台下探出头——竟是颗泡在药酒里的头颅,须发间游动着水蛭。
"找三娘去乱葬岗。"酒液里的头颅开口,"她正在给柳仙梳鳞。"
**丑时三刻,蛇蜕屋**
柳三娘梳头用的,是把人筋缠成的篦子。这女人坐在由蛇蜕堆成的软榻上,脖颈缠着条双头蛇,蛇牙刺入她太阳穴微微颤动。王官儿注意到她脚踝系着串青铜铃铛,每个铃铛都是微缩的柳仙像。
"王守仁的孙子?"三娘吐出口青雾,雾中浮现祖父被灰仙钉折磨的景象,"解金线蛊要用柳仙的蜕皮水,可我的价码你付不起。"
屋外突然传来参帮的吆喝声。王官儿掀开蛇蜕帘,见七个红腰带汉子正在活剥鹿皮。剥下的鹿皮往人身上贴——那是个被灌了水银的童尸,鹿皮遇尸油便紧紧贴合,转眼化作半人半鹿的怪物。
"参帮在造鹿将军。"三娘冷笑,"他们挖了黄仙的祖坟,得赶在黄大仙祭前凑够守墓兽。"
王官儿掏出祖父给的柳叶镖。三娘见到"常"字镖纹,突然扯开衣襟,心口处纹着同样的图腾:"二十年前我与你祖父在黄仙岭...罢了,带你去取蜕皮水。"
她引着王官儿来到口青铜井前。井绳用少女发辫编成,吊桶是半截头盖骨。井底传来蛇类摩擦鳞片的声响,三娘却舀上桶血水:"这是柳仙的漱口液,能解百毒..."
话音未落,井水突然沸腾。一具缠满水草的浮尸冒出水面,尸身布满吸盘状伤口,每个伤口都嵌着颗人牙。王官儿认出这是参帮的人——尸体的红腰带还未褪色。
"黄仙的牙奴。"三娘甩出蛇信卷起尸体,"看来黄仙岭出事了。"
尸体突然睁眼,腹腔爆出上百颗利齿。王官儿被扑倒在地,腥臭的牙齿咬向咽喉。危急时刻,《五仙志异》从怀中滑出,书页翻动间射出根骨针——正是灰仙洞里断裂的狐尾针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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