救治伤患——按症状轻重将感染者分区隔离,轻者服藿香汤,重者施针灸放血。
起初,军医们对这个辎重营来的少年半信半疑。
但当第一批高热不退的士兵在服药后渐渐止住呕吐时,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变了。
“小李大夫!”一个满脸烟灰的小兵跑来报告,“北岸哨塔又送来十几个兄弟,说是吸了怪雾后咳血!”
李当归抹了把额头的汗,刚要起身,突然眼前一黑。
一只手稳稳扶住他的肩膀。
白泽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,递来一碗冒着热气的药汤:“你自己开的方子,别忘了喝。”
第四天黎明,疫情终于被控制住。
李当归正给最后一批伤员换药,忽然听见河对岸传来震天的战吼。
他掀开帐帘,晨光中,一支骑兵队正冲向雾气弥漫的北岸——那是就是白泽口中的狸猫军了。
第七天清晨,李当归正在河边浣洗绷带,突然听见对岸传来地动山摇的脚步声。
他抬头望去——
三里外的山脊上,三个岩石般的巨影正缓慢移动。
他们身高近四丈,肩上扛着整棵古树制成的狼牙棒,每走一步都在地上留下脸盆大的脚印。
正是传说中的「般度巨人」!
李当归的膝盖突然发软。
那些巨人随意一脚就能踩碎房屋,随手一挥就能扫平树林。
更可怕的是,他们身后还跟着影影绰绰的人影——俱卢族的「雾师」和「雨女」!
这就是北境人。
恐怖如斯。
“别愣着!”
狸猫军的老兵一把拽回他,“咱们这儿是下游,他们暂时过不来——快救伤员!”
那天晚上,李当归在医帐里发了疯似地研磨药粉。
白泽掀帘进来时,看见少年手掌磨得血肉模糊,却还在拼命捣药。
“怕了?”白泽递来一碗热汤。“这还只是俱卢和般度的先遣部队。”
李当归摇头,声音沙哑:“我只是……突然明白父亲为什么总说‘医者不能择病’。”他望向北岸黑暗中隐约的巨影,“再可怕的敌人,也得先救眼前人。”
白泽笑了。
黑水河北岸的群山上,浓雾被火把撕开一道道口子。
李当归背着药篓穿行在临时医帐间,耳边尽是伤兵的呻吟与远处投石机的轰鸣。
他刚刚为一个腹部中箭的老兵取出箭簇,手上还沾着血,就听见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。
“小李大夫!东面山头需要医手!”
他抹了把汗,拎起药囊就往外冲。
登上东侧山脊时,李当归终于看清了战场全貌——
下方河谷里,俱卢族的雾师正在召唤灰白色的毒瘴,而雨女的祈雨术让整片战场泥泞不堪。
般度族的三个巨人挥舞着裹铁皮的巨木,每一次横扫都能撞碎岩石。
可狸猫军没有退。
三十架简易投石机架在峭壁上,士兵们喊着号子将浸满火油的巨石抛向巨人。
数百支绑着油布的箭矢划破毒雾,在巨人皮肤上炸开一朵朵火团,逼得他们不断拍打身体。
当巨人追至狭窄山道时,预先埋设的尖木桩会突然弹起,刺向他们脆弱的脚踝。
“第三队换防!伤员后撤!”一个独臂老兵站在最高处的岩石上指挥,他的左袖空荡荡的,却把令旗挥得猎猎作响。
李当归认识他——三天前刚给他换过药,老人肋下的伤口深可见骨,却只休息半日就回了前线。
“小子,发什么呆?”独臂老兵突然冲他吼,“山腰的弟兄们等着呢!”
李当归这才发现,山腰的掩体后躺着十几个伤员。
他连滚带爬地冲下去,跪在一个被碎石砸断腿的年轻士兵身旁。
“忍一忍。”他掏出金疮药,士兵却咧嘴笑了:
“没事儿,比起王老哥被巨人踩碎的那条腿,我这才算蹭破皮……”
李当归的手顿了顿。
他这才注意到,周围所有伤员——有的少了耳朵,有的满脸烧伤——眼神却出奇地相似。
那不是绝望,而是一种近乎执拗的亮光,像黑夜里不肯熄灭的火星。
......
深夜,李当归在医帐里碾药时,白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油灯旁。
“想通了?”白泽用竹简拨了拨灯芯,“为什么没有神力的凡人,敢对抗半神之躯?”
李当归望向帐外。
火光映照的山崖上,狸猫军的士兵们还在搬运巨石。
他们有的瘸着腿,有的缠着渗血的绷带,却没人停下。
“因为他们身后是黑水河的百姓。”他轻声道,“而我的身后……是白虎城。”
他想起父亲临走时攥着他的手说:“当归吾儿,药治百病,心治千灾。”
白泽的竹简上无声浮现了一行字:
「匹夫志坚,可撼山岳」
白泽走后,李当归继续忙碌。
帐篷里的油灯忽明忽暗。
李当归低头碾药,药碾与铜钵碰撞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脆。
连日的疲惫让他的眼皮发沉,但手上的动作却不敢停——前线的伤兵还在等着这批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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