队伍最前方的高台上,一位白发老者拄着蛇头杖,鹰隼般的眼睛扫视着下方缓缓移动的人群。
"下一个。"
沙哑的喊声响起。
一个瘦削的年轻人走到检查点,三名魁梧的水手像铁塔般拦在他面前。
为首的水手脸上横贯着一条蜈蚣状的伤疤,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:
"你有家人吗?"
"没有。"年轻人干脆地回答。
"你的神力是什么?"
"跃岩。"
"准备好'与死神签订契约'了吗?"
年轻人掀起衣袖,露出手臂上新鲜的刺青——一个骷髅咬着一柄剑。
他点点头。
水手大手一挥:"过!"
年轻人踉跄着走向海边,那里停泊着数十条小艇,正不断将人运往远处的"方舟"。
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拥挤的舢板上。
这样的对话如机械般重复着:
"你有家人吗?"
"没有。"
"你的神力是什么?"
"开壁。"
"准备好'与死神签订契约'了吗?"
"准备好了。"
......
黄昏的最后一丝光线即将消失时,队伍前方突然出现一阵骚动。
一个身着靛青色猎装的年轻姑娘走到检查点,她腰间别着一把造型奇特的短弓,鹿皮靴上沾满尘土却依然看得出做工精良。
疤脸水手明显怔了一下——这是今天第一个衣着体面的申请者。
他下意识挺直腰板:"你有家人吗?"
"没有。"姑娘的声音清脆如铃。
"你的神力是——"
"我之神力,名为‘狩猎’。"姑娘直接打断,从箭囊抽出一支箭。
箭尖突然亮起幽蓝的光芒,自动指向远处一只海鸥。
高台上的老者突然睁开半阖的眼睛:"丫头,"他的声音像锈蚀的齿轮般刺耳,"上了船,可不一定回得来。"
姑娘冷笑一声,将箭矢插回箭囊:"老东西,我猎过草原上的金狮,追过沙漠里的影蝎。"她拍了拍腰间的短弓,"还怕你这片破海?"
老者枯瘦的手指在蛇头杖上敲了三下,最终挥了挥手。
姑娘头也不回地走向小艇,敏捷地跳上已经挤满人的船舷。
她站在船头,猎装在晚风中猎猎作响,像一面倔强的旗帜。
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海平面时,五艘"方舟"同时亮起灯火。
从远处看,它们如同五座漂浮的城池,正等待着吞噬这些疯狂的灵魂。
在距离海岸线更南方的地平线上,暮色中渐渐显露出一座巍峨城池的轮廓。
高耸的城墙如同巨龙盘踞,琉璃瓦在夕阳下泛着血色光芒,整座城池比万里之外的白虎城还要宏伟数倍。
城池正中央,一座黑曜石打造的宫殿森然矗立。
在宫殿最深处的密室中,连烛火都照不透的黑暗里,突然响起一道如同山岳倾塌般沉重的声音:
"你说...我的女儿也踏上了那'方舟'?"
地面上,一名黑衣探子正以额触地,全身止不住地颤抖。
冷汗顺着他的太阳穴滴落在墨玉地砖上,发出"嗒"的轻响。
"回禀主上...千真万确。"探子的声音像是被掐住了喉咙,"小姐她...她伪装成普通猎户,通过了'三问'..."
黑暗中的呼吸声突然加重,仿佛有巨兽在深渊中苏醒。
墙上悬挂的青铜灯台"咔咔"震颤,灯油表面泛起诡异的波纹。
探子几乎要把自己埋进地砖里:"属下该死!当时小姐用'狩猎'神力锁定了所有跟踪者...属下等不敢轻举妄动..."
令人窒息的沉默持续了足足半刻钟。
最终,那道沉重的声音发出一声叹息,震得密室梁柱上的灰尘簌簌落下。
"由她去吧。"
四个字仿佛抽干了整个房间的空气。
黑衣探子惊愕地抬头,却只看见黑暗中一双缓缓闭上的金色竖瞳——那根本不是人类的眼睛。
宫殿外突然电闪雷鸣,暴雨倾盆而下。
雨幕中,隐约可见五艘"方舟"的轮廓正在远海缓缓移动,如同五只驶向地狱的冥船。
彼岸。
白虎城西城,百草堂内。
正午的阳光透过百草堂的雕花窗棂,在青石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
李当归推开吱呀作响的院门,身后跟着神色恍惚的雀翎、阿朵和云苓。
四人沉默地穿过药香弥漫的前堂,仿佛还沉浸在上午那场惊心动魄的谈话中。
"回来啦?"李灵芝从厨房探出头,手里还拿着沾满药汁的木勺。
她敏锐地注意到几人异常的脸色:"怎么一个个跟见了鬼似的?"
李当归张了张嘴,却不知从何说起。
他眼前又浮现出卖油郎说到"发光水母把人变成琥珀雕像"时扭曲的表情,还有那个汉子展示胸前伤疤时颤抖的手指。
"先吃饭吧。"雀翎突然开口,灰白瞳孔里的金光比平日暗淡许多。
她腰间的骨笛不知何时多了几道新刻的纹路——那是俱卢族记录重大事件时的习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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