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、碧海潮生入画图
淳熙十年秋,桃花岛「听涛居」外。
梅超风跪在青石板上,膝头垫着《奇门五转》竹简,任由海浪溅起的水花打湿书页。黄药师负手立在崖边,玉箫横在胸前,箫声与潮声相和,竟在海面激起丈高的浪头。
「看好了,」他忽然转身,箫尖点向梅超风眉心,「这招『潮生曲』,需以心意引动天地之气。」
梅超风仰头望去,只见他月白长袍被海风鼓起,宛如展翅的白鹤。她想起初上岛那日,他也是这般站在船头,箫声惊起的水鸟群中,有一只翅膀受伤,最终溺毙在她掌心。
「弟子愚钝,」她叩首,额头触到湿冷的石板,「请师父示范。」
黄药师皱眉,箫声陡然转急,一块拳头大的礁石被气浪震碎,碎石擦过梅超风耳际,割破油皮。她却不动声色,只盯着他握箫的手势——中指与无名指间有层薄茧,与陈玄风握刀的姿势如出一辙。
二、试剑亭下雪纷纷
申时初刻,试剑亭飘起初雪。
陈玄风倚着亭柱,用杀猪刀削着桃核,刀刃与桃肉相击,发出「咔嚓」轻响。梅超风站在亭心,长剑挥出,却因腕力不足,只斩落半片雪花。
「笨死了,」陈玄风轻笑,刀背敲了敲她手背,「握剑要像握鱼叉,手腕发力时......」
「三师兄又在偷懒!」冯蘅的声音从廊下传来,她身着织金襦裙,腕间戴着黄药师新赠的翡翠镯子,「师父叫你去库房搬剑谱,你却在这儿教野丫头耍剑!」
梅超风握剑的手紧了紧,「野丫头」三个字像根细针扎进耳中。陈玄风挑眉,将削好的桃核抛给她:「接着,这叫『桃核剑』,比真剑好用。」
桃核擦过冯蘅鬓角,落在雪地上,竟直直插入半寸。冯蘅脸色铁青,踩着绣鞋上前,却在看见梅超风袖口的补丁时,掩口轻笑:「呀,这粗布衫还是我三年前赏的呢,怎么还穿着?」
梅超风盯着她腕间的翡翠镯子,想起母亲临终前攥着她的手,说「以后要穿金戴银」。她摸了摸腰间的青铜哨,哨身的「风」字被磨得发亮,忽然扬起长剑,剑尖挑落冯蘅发间的玉簪。
「你!」冯蘅惊呼,发髻散开,金步摇掉在雪地里。
陈玄风大笑,拾起玉簪抛给梅超风:「好剑法!比我第一次挥刀还利落。」
梅超风接住玉簪,触到簪头的珍珠,忽然想起蒋府夫人的鎏金簪子。她指尖发力,珍珠应声而碎,粉末落在冯蘅裙上,宛如撒了把盐。
三、棋室暗格藏玄机
戌时三刻,棋室烛火摇曳。
梅超风跪在棋盘前,棋盘上摆着「七星海棠阵」,每颗棋子下都压着武学口诀。她想起黄药师的话:「桃花岛弟子,需以棋入武,以武证道。」
「『虚则实之,实则虚之』......」她喃喃自语,指尖抚过「天枢」位的棋子,忽然发现棋子底部刻着小字:「断情绝爱,方得大成」。
棋盘缝隙里渗出暗红液体,她凑近些,闻到一股陈年血味——与蒋府祠堂的气味一模一样。掀起棋盘,暗格里露出半卷血书,落款是「陆展元」三个字。
「超风?」陈玄风的声音从门口传来,他抱着剑谱,刀刃上还沾着桃肉,「你在看什么?」
梅超风急忙合上棋盘,却被他瞥见血书一角。陈玄风凑近,嗅到暗格里的血腥气,忽然轻笑:「陆家师兄的传闻,原来不是假的。」
「什么传闻?」
「他爱上了苗疆女子,被师父废去武功,挑断手筋脚筋,」陈玄风用刀尖挑起棋子,「你闻这血味,少说浸了十年。」
梅超风盯着他手中的刀,想起他说过「刽子手杀人,要让血浸透刀柄」。她摸出青铜哨,放在唇边却吹不出声,忽然觉得这桃花岛的每一块砖,都浸着前人的血。
四、月下偷箫情暗生
子时初刻,月光如霜。
梅超风躲在试剑亭后,望着黄药师的背影。他站在崖边吹箫,箫声化作实质般的气浪,将漫天雪花凝在半空,形成一朵巨大的桃花。
「风过留痕......」她喃喃,摸出陈玄风给的桃核,模仿他握刀的姿势,对准雪花掷去。
桃核穿过雪瓣,竟将其一分为二。梅超风惊喜,又掷出一枚,这次却打偏了,擦着黄药师耳边飞过。
箫声骤停。梅超风急忙躲进树影,却见黄药师转身,目光扫过她藏身的桃树,嘴角竟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。她心跳如鼓,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——是陈玄风,手中提着两坛桂花酿。
「就知道你在这儿,」他低声笑,塞给她酒坛,「偷学武功就算了,还敢偷瞧师父吹箫?」
梅超风白他一眼,酒香混着他身上的檀香,竟让她想起母亲煮的桂花粥。仰头灌了口酒,辛辣的滋味呛得她咳嗽,却看见陈玄风袖口露出的青色纹身——那是刽子手家族的「断鬼纹」。
「喂,」她指着纹身,「疼吗?」
陈玄风挑眉,忽然抓住她的手,按在自己心口:「比这疼多了。我爹说,纹了这纹,就再也不能回头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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