慕容煜眼中闪过一丝笑意，却仍是一副病弱模样："夫人明知我心意，却偏要与旁人亲近......"话未说完，院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。青石板上的落叶被踩得沙沙作响，随即是侍卫略显气喘的禀报："王妃！七王府传来消息，说是七王爷吵着要见您！"
室内气氛骤然冷凝。慕容煜握住我手腕的力道突然加重，指尖几乎掐进我的皮肉，哪里还有半分病弱之态？苏婉柔攥着绣绷的手指关节发白，指腹将绣绷上的丝线都掐出了褶皱。我抬眸望向窗外，几缕阳光穿过枫叶的间隙落在慕容煜面上，将他眼底的暗涌照得清清楚楚。
"我去看看。"我反手握住他的手，轻轻拍了拍，"不过是困兽犹斗罢了。"起身时，眼角余光瞥见苏婉柔的裙摆——月白缎面上绣着的并蒂莲，此刻正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，像是深潭里不安的游鱼。
七王府的地牢位于府后石山之下，腐臭味混着潮湿的土腥味扑面而来。我捏着绢帕掩住口鼻，听着脚下铁链拖地的声响，心中泛起一丝厌恶。慕容缜被锁在墙角，昔日华贵的锦袍如今沾满污垢，头发乱糟糟地披散着，却唯有一双眼睛亮得骇人，哪里还有半分往日疯癫之态？
"江家女，"他忽然开口，声音沙哑如生锈的锁链，"你以为困住我就能高枕无忧？别忘了，你身边......"
"王爷想说什么？"我打断他，目光扫过地牢角落——那里似乎有个黑影闪过，裙角上的并蒂莲纹样若隐若现。心脏猛地一跳，我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绢帕。
慕容缜忽然大笑起来，笑声震得石壁上的尘土簌簌落下："好好享受这最后的安宁吧！等那把火烧起来......"他的眼神越过我，望向地牢入口，嘴角扯出个狰狞的弧度。
离开地牢时，天边的夕阳正坠在王府飞檐上，将琉璃瓦染成血红色。苏婉柔不知何时跟在我身后，手中仍攥着那方并蒂莲帕子。她的影子被拉得老长，与我交叠在青石板上，像是两株纠缠在一起的菟丝花。
"姐姐可是累了？"她的声音依旧温柔，却让我想起地牢里那抹熟悉的裙角，"回去后让厨房炖些银耳莲子羹吧，最是安神。"
我转头望她，暮色中，她鬓边的玉簪泛着温润的光。想起方才地牢里的黑影，想起慕容煜指尖的胭脂，想起慕容缜未尽的话语，心底忽然泛起一丝寒意。或许，这看似平静的王府深院下，正涌动着旁人看不见的暗潮。而我们，都不过是这盘棋上的棋子罢了。
秋风卷起满地枫叶，在空中舞出一片猩红。我伸手接住一片落叶，叶面上的脉络清晰如刀刻，恰似这深宅大院里剪不断理还乱的恩怨情仇。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，梆声沉沉，惊起檐角几只寒鸦。慕容煜想必还在暖阁里等我，不知这回，他又要想出什么法子来哄我了。
罢了，且看这一场秋风，究竟能掀起多少尘埃。待得尘埃落定之时，或许便是真相大白之日。我将落叶揉碎在掌心，任碎屑随风飘散，转身走向灯火渐起的定王府。身后，苏婉柔的影子被夕阳拉得细长，像一条无声的毒蛇，正悄悄缠上我的脚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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