糖心传承
秋阳透过双生谷的薄雾,给溪边的青石染上一层暖金。阿竹蹲在洞口,指尖抚过石壁上模糊的刻痕——那是祖辈们记录糖龙技艺的最初痕迹。身后传来风痕的脚步声,他手里捧着的木盒里,整整齐齐码着近半年来各地送来的糖龙样品。
“你看这个。”风痕打开盒盖,最上层躺着个歪歪扭扭的糖龙,龙角歪向一侧,鳞片像是被急雨打歪的荷叶,“城南老张的徒弟做的,说要追求‘自然野趣’,实则连熬糖时的‘挂旗’火候都没掌握。”
温如霜从洞内走出,手里的古籍上还沾着些许尘土。她翻到其中一页,泛黄的宣纸上画着栩栩如生的糖龙,旁边小字标注着“心手相契,方得龙魂”。“上个月的集市上,有人把糖龙做成了老虎的模样,还说这是‘创新’。”她指尖点着纸面,“技艺可以发展,但根不能断。”
三人对视一眼,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忧虑。糖龙技艺火了,街头巷尾随处可见捏糖人的摊子,可真正能让糖龙蕴含灵气的,十中难寻一二。阿竹起身拍了拍裙摆的草屑:“明天开始,咱们挑徒弟吧。”
一、择徒
消息传出去的第三天,双生谷外的晒谷场就排起了长队。阿竹坐在临时搭起的木桌后,面前摆着三口铜锅、十二种糖料,还有一叠画着基础龙形的麻纸。
第一个上前的是个精瘦的少年,据说能在半个时辰内捏出百种花样。他抓起糖液揉捏,指尖翻飞间龙身初具雏形,可眼睛刚点上,龙尾就塌了下去。“急了。”阿竹轻声说,“糖液要凉至七分硬才能塑形,你这火候差了三成。”
少年涨红了脸,却梗着脖子:“可他们都说我做得快……”
“快不等于好。”温如霜递过一块冷却的糖龙,“你摸摸这鳞片的硬度,每一片都要经得起指尖轻叩,这才是能聚气的糖龙。”
接连几日,应试者络绎不绝。有人技巧娴熟却心浮气躁,捏出的糖龙总带着股匠气;有人耐心十足,却少了点对糖料的敏感度,分不清麦芽糖与蔗糖在熬制时的细微差别。直到第七天傍晚,一个背着竹篓的姑娘引起了他们的注意。
姑娘叫青禾,是山下农户的女儿。她没学过捏糖,却能准确说出每种糖料的产地——“这蔗糖来自河对岸的沙地,比山地产的甜三分,熬糖时要多搅十二下才不会糊”。她捏的糖龙不算精致,龙爪甚至有些歪斜,可当她把糖龙放在阳光下时,鳞片竟折射出流动的光泽。
“你怎么知道这样摆放?”风痕忍不住问。
青禾指着远处的山脊:“我爹种甘蔗,说阳光斜照时,叶片的影子就像这样流动的。”
阿竹忽然笑了。她想起第一次在山洞里发现传承册时,册首那句“法于自然,方得真趣”。
最终入选的有七人。除了青禾,还有能准确记住三十种草药配比的药铺学徒阿砚,擅长在糖龙身上刻写吉祥话的书生文墨,以及四个虽技巧尚浅、却能对着一块糖料琢磨整日的少年。
开训那日,阿竹把他们带到藏着传承册的山洞。洞壁上新凿了七排凹槽,每个凹槽里都放着一块不同年份的糖龙残片。“先学认糖。”她拿起一块泛着琥珀色的残片,“这是二十年前的糖龙,用的是霜降后的麦芽糖,你们闻闻这气息。”
青禾凑过去轻嗅,忽然眼睛一亮:“像晒谷场傍晚的味道,混着点草木灰的暖香。”
阿竹点头:“对。每种糖料都有它的脾气,你得先跟它们交朋友。”
接下来的三个月,七人每日的功课就是与糖料为伴。天不亮就去溪边取水——不同时辰的溪水酸碱度不同,会影响糖液的韧性;午时顶着烈日观察糖液在不同温度下的变化;夜里则围坐在油灯下,临摹传承册上的龙形图谱,连龙鳞的排列角度都要精确到分毫。
文墨起初总在细节上出错,他习惯了挥毫泼墨的洒脱,总觉得捏糖不必如此较真。直到有天,他捏的糖龙在展示时突然碎裂,而青禾做的那只却在相同环境下完好无损。“为何?”他红着眼问。
温如霜拿起两块糖龙对比:“你看这里,龙颈的弧度差了半寸,正是受力的关键处。糖龙有灵,差一分就失了神韵,也失了筋骨。”
那晚,文墨在油灯下临摹了整整一夜。当晨光透进山洞时,他捏出的龙颈弧度,终于与传承册上的标注分毫不差。
二、会课
第一场交流会定在春分那天。七人带着各自的作品聚在晒谷场,场边围了不少来看热闹的村民。阿竹特意搬来祖辈传下的“试灵石”——一块能感应糖龙灵气的玄石,若是糖龙蕴含的力量足够,石面会浮现出淡淡的龙纹。
青禾的糖龙刚放在石上,石面就泛起涟漪般的微光。她这次做的是“雨龙”,龙身缠绕着细密的糖丝,像细雨织成的网。“我加了点薄荷汁。”她小声解释,“上次去山里,发现雨后的薄荷特别提神,想着或许能让糖龙更有生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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