剑魔海的浪涛还在翻涌着血腥味，五道磅礴的神识已如乌云压境。
广目天尊的竖眼在虚空中缓缓睁开，金色的瞳光穿透层层时空，将张小纯斩落鬼母左臂的画面倒映在半空。那截还在蠕动的断臂，公孙婉儿重生时诡异的笑靥，还有战舟破开血色天幕的背影，都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眼前。
“放肆！”一道神识发出震怒的咆哮，震得海面掀起千丈巨浪。那是负责镇守第三仙域的煞鬼天尊，鬼母是他的师姐，此刻见她遭此奇耻大辱，神魂中翻涌的杀意几乎要凝成实质，“区区准天尊，竟敢捋天尊虎须！”
“追！”另一道阴柔的神识响起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。这是邪皇朝的影杀天尊，话音未落，一道黑影已从神识中分离，化作流光射向战舟消失的方向——那是他以本源凝练的追魂影，能跨越万里锁定目标。
五道神识紧随其后，所过之处海水沸腾，天空被撕裂出五道漆黑的裂缝。他们的本尊虽受限于圣皇的牵制无法亲至，可仅凭神识之力，便足以让寻常准天尊形神俱灭。
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追上白骨战舟的刹那，邪皇的法令如寒冰般灌入神魂：“退。”
广目天尊的竖眼猛地一缩，他看到遥远的邪皇城内，那位太古强者正端坐在九龙宝座上，目光穿透亿万空间，与圣皇城方向的另一道威压遥遥对峙。那是足以让天地崩塌的两股力量，只需一方稍有异动，便是席卷两界的浩劫。
“圣皇……”影杀天尊的追魂影在半空顿住，感受着前方越来越浓郁的圣皇朝气息，终究不甘地消散在风中。五道神识在空中盘旋片刻，最终化作五道冷哼，不甘地退回邪皇朝境内。
消息如长了翅膀般飞遍两界。
邪皇朝的修士们先是震怒，随即陷入诡异的沉默。他们无法想象，居然有人能在邪皇眼皮底下绑走一位天尊；圣皇朝的反应则截然相反，从最初的难以置信，渐渐化作压抑不住的兴奋——一位活着的邪皇朝天尊，这无疑是开战以来最震撼的战利品。
“通天世界来的修士？竟有如此魄力！”
“听说叫张小纯，是魁祖转世……”
“魁祖又如何？能绑走天尊，这等人物当入圣皇殿！”
议论声中，圣皇城皇宫内传出一声朗笑。那笑声温润如玉，却带着撼动天地的威严，正是圣皇的声音：“古天君，替本皇去接这位小友。告诉他，圣皇朝的大门，为他敞开。”
话音未落，一道璀璨的剑气冲天而起。白袍白发的古天君立于剑气之巅，背后的大剑发出龙吟般的嗡鸣。他身后跟着七位气息沉凝的半神，皆是圣皇朝的顶尖战力，此刻都难掩眼中的好奇——能做出这等惊天动地之事的，究竟是怎样一位人物？
此时的白骨战舟上，张小纯正迎风而立。
海风吹拂着他的衣袍，带着咸涩的气息灌入肺腑。远处的海平面已泛起淡淡的金光，那是圣皇朝边界的晨曦，透过战舟的血色鳞甲洒在他脸上，映得瞳孔里一片澄澈。
他低头看着右手心那道火苗状的疤痕，指尖轻轻摩挲着。那是当年与儿子张浩在通天世界种下的魂印，即使跨越世界也未曾消散。每当触摸到这道疤痕，他都能感受到一丝微弱的脉动，像是浩儿在对他说“爹爹，我等你”。
“以前总想着保命，想着躲起来安稳度日。”张小纯喃喃自语，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。他想起刚入灵溪宗时，为了抢丹炉跟师兄打架；想起在血溪宗装乖宝宝，实则偷偷囤积丹药；想起蛮荒战场上，抱着小乌龟瑟瑟发抖却硬着头皮冲锋……
那时的他，从没想过有一天会站在两界风云的风口浪尖。
“可现在不一样了啊。”他抬手接住一片被海风卷来的战舟鳞片，那鳞片在掌心化作温热的血珠，“浩儿还在等我，师姐他们的仇还没报，通天世界的残魂还在漂泊……”
话音渐沉，眼中的迷茫被越来越亮的光芒取代。他想起通天道人的狞笑，想起邪皇朝修士对通天遗民的屠戮，想起圣皇朝境内那些蜷缩在角落、不敢暴露身份的同乡……一股从未有过的豪情，如岩浆般在胸中翻滚。
“我的道，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长生。”张小纯猛地抬头，望向圣皇朝的方向，声音虽轻，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坚定，“是所有人都能活下去，有尊严地活下去！”
这话说出口的瞬间，他体内的长生卷突然剧烈运转，周身散发出柔和却不容侵犯的金光。原本滞涩的修为瓶颈竟隐隐松动，一股超越准天尊的气息开始攀升——那是道心重塑后的蜕变，是从“为己”到“为众”的升华。
“说得好！”巨鬼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，老鬼不知何时换上了一身崭新的蟒袍，脸上的褶皱里都透着笑意，“想当年老夫称霸蛮荒时，也说过类似的话。”
张小纯回头，看到公孙婉儿也站在不远处，粉色襦裙已换成利落的战装，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：“小哥哥有如此雄心，婉儿自当相助。不过……”她话锋一转，指尖指向战舟舱门，“那位鬼母天尊快醒了，你确定不要先加固一下禁制？”张小纯哈哈一笑，转身走向船舱。经过巨鬼王身边时，老鬼突然低声道：“小子，记住此刻的感觉。这才是能成大事者该有的气魄。”
张小纯脚步一顿，回头对他咧嘴一笑。阳光透过战舟的缝隙落在他脸上，映得那笑容比晨曦还要明亮。
远处，古天君的剑气已刺破云层，与白骨战舟的血色光芒遥遥相对。一场席卷两界的风暴，正随着这艘载着天尊的战舟，缓缓拉开序幕。而站在风暴中心的张小纯，终于明白了自己真正的道——不是躲在龟壳里求长生，而是握着剑，为身后的人撑起一片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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