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宽限?”另一个瘦高个冷笑,“从去年腊月拖到现在,你当我们是傻子?我看你就是故意刁难!”他抬脚踹了踹旁边的木料堆,松木渣子溅了一地,“再不还钱,我们就把你这破机器拆了抵债!”
唐大庭的脸沉了沉,攥紧了拳头:“师傅们,有话好好说。我唐大庭在这一片混了这么多年,还能赖你们这点钱?”他指着车间墙上的匾额,“‘诚信为本’四个字不是白刻的,正月二十五,我要是还不上,你们拆机器,我绝无二话。”
老王盯着他看了半晌,终于松了口:“行,我就信你最后一次。正月二十五,我们准时来,你要是再耍花样……”他没说完,带着人转身走了,脚印在雪地上踩出一串深沟。
唐大庭望着他们的背影,胸口闷得发慌。刚转身,就撞见叶兆康站在车间门口,脸色铁青。
“师兄,你这是你自找的!”叶兆康的声音像淬了冰,“当初我就说刘春玲不靠谱,你非说‘老同学信得过’,现在呢?把自己逼到绝路!”
“她不是那样的人!”唐大庭梗着脖子反驳,“说不定是遇到难处了……”
“难处?”叶兆康气得发抖,“你已经变成人家的业绩跑路了!你还替她说话?唐大庭,你就是自以为是!感情用事!”他指着地上的木料,“这车间是你师傅,我岳父和咱们一刀一斧建起来的,不是让你给老同学填坑的!”
“我没有!”唐大庭也急了,“当初溶溶也在场,她说春玲看着不像坏人!”
两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站在一旁的邓溶。她搓着冻红的手,左右为难:“我……我当时是觉得刘经理挺热情的,但我也没说……”
“你看!”唐大庭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,“邓溶也觉得她不是骗子!”
叶兆康失望地看着她:“老婆,你怎么也……”
“够了!”邓溶突然喊了一声,眼圈红了,“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?工人等着发工资,机器等着维修,你们倒是想个办法啊!”
车间里瞬间安静下来,只有风卷着雪粒打在窗户上,发出“呜呜”的声响。唐大庭蹲在地上,双手插进头发里,叶兆康背对着他,肩膀微微颤抖。邓溶看着这两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兄弟,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,又酸又涩。
唐青青坐在窗边,看着外面游玩的孩子,手里的毛线针半天没动一下。一团粉色的线在她腿上绕来绕去,像条没头的蛇。自从医生说她不能上学后,日子就变得像这毛线团一样,乱糟糟的,没个形状。
“青青,喝点粥吧。”植淑芳端着碗进来,看到女儿又在发呆,心里一揪。早上那阵突然发病,女儿蜷缩在沙发上,脸色白得像纸,嘴里念叨着“头好疼”,可没过十分钟,又像没事人一样,问她“妈,我刚才怎么了”。
唐青青摇摇头,把毛线推到一边:“妈,我想出去走走。”
“外面冷,”植淑芳放下碗,摸了摸她的额头,“等天暖和点,妈带你去公园。”
唐青青没说话,眼神又飘向窗外。她想起以前和童世婷她们一起上学的日子,课间在走廊跳皮筋,放学去买辣条,那些笑声仿佛还在耳边,可现在,她只能困在这方寸之地,连下楼都要小心翼翼。
突然,她眼前一黑,手里的毛线针“当啷”掉在地上。植淑芳吓得赶紧扶住她,声音都在抖:“青青!青青你怎么样?”
好在这次发病时间很短,不过一两分钟,唐青青就缓过来了。她看着妈妈通红的眼睛,突然觉得很难受:“妈,我是不是很麻烦?”
植淑芳抱住她,眼泪掉在她的头发上:“傻孩子,说什么呢。”
晚上,唐大庭回来时,看到妻女坐在沙发上,气氛沉沉的。植淑芳正想上去问一下情况如何,却被唐大庭摆手拦下,植淑芳也明白了情况。唐大庭脱鞋的动作放轻了,走过去坐在唐青青身边,犹豫了半天,开口道:“青青,明天……想不想去车间看看?”
唐青青愣了愣:“去车间?”植淑芳也觉得很奇怪,唐大庭怎么突然想带女儿去木雕车间?
“嗯,”唐大庭笑了笑,“最近新雕了批小玩意儿,有小猫小狗的,你不是喜欢画画吗?去看看能不能给爸点灵感。”
植淑芳惊讶地看着他,唐大庭朝她使了个眼色。其实他是想,车间里人多,或许能让女儿开心点,总比在家闷着强。
唐青青的眼睛亮了。她其实对车间的印象一直也是表面上的,从来没有自己的去了解过,记得那里有股木头的香味,还有姑父专注雕刻的样子。“真的可以吗?”她抓住爸爸的手,指尖有点凉,“我能去看那些木雕吗?”
“当然能。”唐大庭拍了拍她的手背,“明天穿厚点,车间冷。”
那天晚上,唐青青把自己的画具箱翻了出来,挑了几本素描本塞进书包。她摸着本子上自己画的小猫,突然觉得,明天或许会是个不错的日子。植淑芳看着女儿的样子,悄悄对唐大庭说:“谢谢你。”
小主,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,后面更精彩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