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兆康端起茶杯,滚烫的茶水烫得他指尖发麻,却没敢放下。“车间……遇到点难处。”他含糊着说,“资金周转不开,可能还被人骗了。”
“被骗了?”张叔放下茶杯,眉头皱了起来,“谁这么大胆子?”
“就是之前我们听信了别人说是能拉来融资……”叶兆康的声音越来越低,想起唐大庭,心里的火气又冒了上来,“都怪大庭,太轻信别人,现在好了,五十万的窟窿,怎么填?”
“大庭?”张叔突然提高了声音,眼睛瞪得圆圆的,“你说的是唐大庭?”
“是啊,”叶兆康点点头,有点纳闷,“您认识他?”
张叔没回答,反而起身从里屋翻出个旧相框,相框的漆皮都掉了,里面是张泛黄的黑白照片——年轻的岳父站在中间,左边是十五岁的唐大庭,穿着洗得发白的学徒服,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;右边是个穿中山装的年轻人,眉眼和张叔有几分像。
“这是我,这是你岳父,这个小孩就是唐大庭。”张叔指着照片,声音带着怀念,“当年他最得意的徒弟就是大庭,总说这小子眼里有光,能把咱这手艺传下去。”
叶兆康愣住了。他知道唐大庭是岳父的得意门徒,却从没听过原来张叔也知道他。
“大庭二十多岁的时候,人就去了上海打拼,当时你应该不知道唐大庭是你们的师兄,你岳父突发重病,没多久就走了,这小子也没来看看。”张叔的声音软了下来,“你可能不知道,那时候他刚学徒半年,手上全是泡,愣是没喊一声累。后来你岳父临终前,悄悄和我说,把那套祖传的刻刀传给大庭,说‘这孩子心善,手稳,靠得住’。现在那套刻刀还在我这里。”
叶兆康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。他想起唐大庭总在深夜给刻刀上油,想起他把最好的木料留给学徒练手,想起他每次去自己岳父坟前,都会带上自己雕的小玩意儿……那些被他忽略的细节,此刻突然清晰起来。
“其实……他也不是故意的。”叶兆康的声音低了下去,“就是太想把车间做起来了,急昏了头。”
“对我来说,你们都还年轻,年轻人嘛,谁没犯过傻?”张叔笑了,给他续上茶水,“说起来,你们车间是不是在扩产线?我前两天去文旅局参加活动,听说他们在搞‘非遗技艺提质增效计划’,能申请专项补贴,还能对接电商平台。”
叶兆康的眼睛亮了:“真的?”
“当然,”张叔从包里掏出份文件,“我托人拿的资料,你看看。只要能证明是祖传技艺,有完整的工艺流程,就能申请。钱不多,但至少能解燃眉之急。”
叶兆康接过文件,手指抚过“专项补贴五十万”那行字,心脏“砰砰”直跳。他突然觉得,刚才对唐大庭的指责,是不是太苛刻了?
“我回去跟大庭说说。”他站起身,语气里带着点急切,“谢谢您,张叔。”
张叔摆摆手:“谢什么?都是自家人。告诉大庭,别灰心,手艺在,根就在。”
走出茶馆时,夕阳正把街道染成金色。叶兆康攥着那份文件,脚步轻快了不少。他突然想快点回车间,不是为了吵架,而是想告诉唐大庭——他们还有希望。
小王拖着行李箱,站在江城火车站的广场上,风把他的头发吹得像团乱草。广播里“从上海开来的列车即将发车”的提示音一遍遍响起,他回头死死盯着出站口,眼睛里布满血丝。
“师父,你到底在哪……”他喃喃自语,手里的手机屏幕亮着,停留在和刘春玲的聊天界面,最后一条消息是昨天发的:“师父,我到上海了,你在哪?”
没有回应。就像半个月前,刘春玲突然让他收拾东西跑路时一样,神秘得像团雾。
“肯定是在江城了。”小王咬了咬牙,转身拦了辆出租车,“去城东大厦。”他记得刘春玲说过,那间办公室的租赁合同签了一年,说不定还留着什么东西。
出租车在城东大厦门口停下。小王付了钱,刚要推门下车,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两个熟悉的身影——唐大庭和邓溶,正从大厦里走出来,脸色都很难看。
他吓得赶紧缩回头,心脏“砰砰”直跳,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。“师傅,别开车!”他压低声音,死死盯着窗外。
邓溶正低头跟唐大庭说着什么,突然抬起头,目光像雷达一样扫过来,落在出租车的方向。“那是不是……刘春玲的助理?”她拽了拽唐大庭的胳膊,声音发颤。
小王的头皮瞬间炸了。他猛地推开车门,也顾不上行李箱,撒腿就往旁边的小巷跑。皮鞋踩在积水里,溅起的泥水打湿了裤腿,他却不敢回头。
“站住!”邓溶的声音在身后响起,带着急促的喘息,“你跑什么?”
小王跑得更快了,巷子又窄又暗,堆着不少垃圾桶,散发着馊臭味。他慌不择路,差点被绊倒,手忙脚乱地扶住墙,才没摔个狗吃屎。
本小章还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