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蝶被拖下去时绝望的呜咽还在水榭中残留着余音,江映雪那句细弱却石破天惊的话语,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,激起了更深的涟漪。“断掉的黑线…更淡更冷的线…连到小筑里面…一个很安静的地方…”空洞的眸子茫然地“望”着听风小筑深处,小脸上交织着困惑与不安。
“更淡更冷的线…安静的地方…”楚晚晴美目瞬间眯起,慵懒尽褪,取而代之的是听风楼主特有的、如同鹰隼锁定猎物般的锐利精光。她顺着江映雪“望”的方向看去——那是小筑深处,存放核心卷宗和账目的“静思堂”所在区域!守卫森严,寻常人等绝难靠近!若真有内鬼能潜伏至此,其地位和危害,远非小蝶这种弃子可比!
唐蜜儿立刻像只警惕的小豹子,野性的眸子扫过水榭内外侍立的听风楼护卫和侍女,小手下意识地又抓住了何济的衣袖,压低声音:“济哥哥,映雪妹妹从不说谎!这狐狸精的窝里,果然还有大老鼠!”
何济安抚地拍了拍她微凉的手背,目光沉静如水,看向楚晚晴:“楚楼主,这第三局‘寻鬼’,看来…尚未结束?”
楚晚晴深吸一口气,眼中闪过一丝决然,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:“先生慧眼如炬。小蝶不过爪牙,真正的‘鬼’,怕已深入楼中骨髓。此局,晚晴认输一半。先生已助我揪出小蝶这条明线,但藏于静思堂的那条暗线…才是心腹大患!先生若能不惊动旁人,不靠武力,仅凭测字之术,在日落之前,将此‘鬼’揪出…”她顿了顿,美目灼灼直视何济,“…晚晴不仅奉上天机阁卷宗,更欠先生一个天大的人情!听风楼在武陵六郡的所有资源,先生可酌情调用三次!”
这个承诺,分量极重!唐蜜儿都听得小嘴微张。
“三次资源调用…”何济指尖轻轻摩挲着冰冷的石桌桌面,眼神深邃,“楚楼主好大的手笔。看来这‘鬼’,着实令楼主寝食难安。”
“家贼难防,其害甚于猛虎。”楚晚晴坦然承认,语气带着一丝冰冷的杀意,“尤其在此多事之秋。”
“好。”何济颔首,目光扫过水榭内外神色各异的听风楼中人,嘴角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弧度,“何某便再测一字。不过,此字需向楚楼主借一物为引。”
“何物?”
“静思堂近三月的…账目总览。”何济语出惊人。
“账目?”楚晚晴美目中精光一闪,瞬间明白了何济的用意!内鬼窃密,或为情报,或为钱财。若为后者,账目必留蛛丝马迹!她毫不犹豫,立刻吩咐身边心腹:“去!取静思堂甲字库近三月所有收支总目副本!立刻!”
很快,一本厚厚的、散发着墨香和纸张特有气息的账册副本被恭敬地奉到石桌上。
何济并未立刻翻看,只是将手掌虚虚覆盖在账册封皮之上,缓缓阖上双目。眉心祖窍内,意念之力如同最精密的探针,无声无息地浸入账册之中!无数枯燥的数字、条目在他“心”中飞速流淌、排列、组合!他在“听”,听这冰冷数字背后,是否隐藏着不和谐的杂音,是否存在着违背常理的“韵律”!
时间一点点流逝。水榭内鸦雀无声,只有风吹竹叶的沙沙轻响。唐蜜儿紧张地盯着何济沉静的侧脸,野性的眸子里满是信任。林青萝则双手合十,默默祈祷。楚晚晴表面平静,紧握的指尖却泄露了她内心的波澜。
突然!
何济覆盖在账册上的手掌微微一震!他猛地睁开双眼!眸中精光爆射,如同划破迷雾的闪电!他“听”到了!在浩如烟海的账目流水之中,有几处看似正常、实则极其细微的“杂音”!如同优美的乐章中混入了几个不和谐的音符!那是几笔数额不大不小、发生时间点颇为巧妙、且经手人权限异常稳定的特殊支出!款项流向一个名为“墨韵斋”的书画铺子,名目为“购置古籍善本与名家仿作”,用于装点静思堂。表面天衣无缝,但在何济意念的“俯瞰”下,其内在的“韵律”却与整个听风楼庞大严谨的财务流转格格不入!透着一股刻意为之的“伪饰”感!
“墨韵斋…”何济收回手掌,声音带着洞悉一切的清冷,“楚楼主可曾听闻?”
楚晚晴秀眉微蹙,迅速在脑中检索:“武陵城西,确有一家老字号书画铺‘墨韵斋’,口碑尚可。楼中确也常向其购置些古书字画用于装点或情报掩护…先生的意思是?”
“购置是真,掩护亦是真。”何济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,“但掩护之下,怕还藏着些见不得光的‘墨’迹。何某欲测之字,便是这‘墨’字!”
他不再多言,伸出右手食指,指尖凝聚起凝练如实质的意念之力,对着虚空,缓缓地、清晰地勾勒起来!
一个古朴苍劲、仿佛蕴含着浓重墨色与隐秘气息的巨大字影,在虚空中逐渐显形——
**“墨”**!
“‘墨’字,上为‘黑’,下为‘土’。”何济声音清朗,字字如锤,敲击在寂静的水榭中,“黑者,幽暗隐晦,深藏不露,正合此鬼行藏!土者,厚重承载,根基所在!此字格局,黑土相叠,意为污秽藏于根基之中!侵蚀楼宇,蛀空梁柱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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