梅雨季节的第七天,我的左眼开始疼。
像是有细小的玻璃渣在眼球里转动,每眨一次眼都能听见细碎的摩擦声。镜中人的瞳孔边缘浮起蛛网状的青灰色纹路,像某种诡异的图腾正在皮肤下生长。我抓起桌上的美工刀,冰凉的金属触感让颤抖的手指稍稍镇定,刀尖刚抵住眼睑,窗外突然传来刺耳的猫叫。
十二只野猫挤在防盗窗上,黄的、花的、纯黑的,它们琥珀色或祖母绿的眼睛同时转向我,弓起的脊背在雨幕中连成锯齿状的闪电。为首的黑猫竖起尾巴,尾尖一抹雪白在暮色里格外刺眼,它的眼神像滚烫的烙铁,直直烙进我心里。
“跟我来。”
黑猫的声音在脑海里炸开时,我正把止痛片往嘴里塞。药片卡在喉咙里,我跟着它跌跌撞撞跑过湿漉漉的青石板路。老街屋檐滴落的雨水变成幽蓝色,路灯在雨雾中晕染成巨大的眼睛,那些猫像黑色的溪流,将我裹挟进一家废弃的钟表店。
“瞳界正在崩塌。”黑猫跃上积灰的钟面,尾巴扫过罗马数字,“你左眼的视灵被污染了,看到的每一个画面都在腐蚀这个世界。”它的眼睛忽然变得透明,瞳孔深处浮现出无数破碎的镜面,“只有毁掉这只眼睛,才能切断污染源。”
我摸到口袋里的美工刀,金属边缘已经被汗水浸得发黏。记忆突然闪回七岁那年,发高烧时看见的满墙眼睛,和此刻瞳孔里蔓延的纹路如出一辙。那时守在床边的流浪猫用柔软的爪子按住我的手,就像现在白尾用尾巴缠住我的手腕。
“我能……再看一眼吗?”我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。白尾轻轻点头,钟摆开始逆向旋转。窗外的雨幕化作流动的胶片,我看见街角煎饼摊升腾的热气,看见画室里未完成的猫咪速写,看见母亲遗照上温柔的眉眼。泪水涌出时,青灰色纹路突然疯狂跳动,街道开始扭曲变形,猫群发出凄厉的惨叫。
刀刃刺破皮肤的瞬间,白尾跃上我的肩头,用体温焐热我颤抖的身体。剧痛如潮水般袭来,我仿佛坠入深不见底的黑暗海洋,但在意识消散前,听见白尾在耳畔呢喃:“别怕,我会成为你的眼睛。”
再次睁眼时,世界变成了双色。失去左眼的空洞处传来细微的嗡鸣,右眼却能看见空气中漂浮的金色光点——那是万物的灵息。白尾卧在我的画架上,尾巴轻轻拍打画布,窗外的猫群安静地注视着我们,它们的眼睛里倒映着新生的瞳界。
我摸着空荡荡的眼窝,笔尖蘸满靛蓝色颜料。这一次,我要画下只有用心才能看见的风景。
日子在白尾的陪伴下平静流淌。我开始习惯用单眼感知世界,也渐渐掌握了灵视的力量。通过那些金色光点,我能看到植物生长的轨迹,能分辨出人们身上不同颜色的情绪光晕。白尾总是默默守在我身边,偶尔用爪子拍拍我的手背,提醒我某个灵息异常的地方。
直到那天,我在给流浪猫喂食时,发现了一只眼睛泛着灰雾的橘猫。它身上的灵息黯淡又混乱,和当初我左眼被污染时的气息如出一辙。白尾立刻警觉起来,毛发炸起,发出低沉的嘶吼。
“又有视灵被污染了。”白尾的声音里带着忧虑,“而且这次的污染源,似乎比上次更强大。”
我们循着灰雾的踪迹,来到了城市边缘一座废弃的工厂。踏入工厂的瞬间,我的灵视剧烈刺痛,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黑雾,吞噬着一切金色的灵息。在工厂深处,我看到了令人心悸的一幕:数以百计的野猫被囚禁在铁笼里,它们的眼睛都蒙着灰雾,虚弱地发出呜咽。
一个戴着面具的人站在中央,手中握着一个闪烁着诡异光芒的球体,无数黑色丝线从球体中延伸出来,连接着那些被囚禁的猫。“来得正好,”面具人阴森地笑道,“我需要更多纯净的视灵来完成我的仪式,你的右眼,想必会是最好的祭品。”
白尾毫不犹豫地扑了上去,与面具人召唤出的黑影缠斗在一起。我握紧画笔,将灵视中捕捉到的金色灵息凝聚成力量,向面具人发起攻击。激烈的战斗中,我发现面具人的弱点就在那个诡异的球体上。
“攻击球体!”我对白尾大喊。白尾会意,趁着黑影不备,一跃而起,利爪狠狠抓向球体。随着一声巨响,球体炸裂,黑色丝线纷纷消散,被囚禁的野猫们重获自由。面具人发出不甘的怒吼,身影在黑雾中渐渐消失。
战斗结束后,我收养了那只橘猫,给它取名小雾。白尾依旧守在我身边,我们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。但我知道,只要世界上还存在着恶意,视灵的威胁就不会消失。而我,会和我的猫咪伙伴们一起,守护这个充满灵息与美好的世界。
在往后的日子里,老街的居民们常常能看到这样一幅画面:一个独目青年,身边跟着一只尾尖雪白的黑猫和一只橘猫,他们穿梭在大街小巷,用画笔记录着那些看不见的美好,也守护着这座城市不为人知的秘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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