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日的潞州城笼罩在血色残阳里,黑先生祝雍身法似风,缓缓落到城郊破庙的飞檐上,望着官道尽头扬起的烟尘——三日前他带着顾远的密令从幽州星夜兼程赶来,此刻怀中青铜令牌还残留着顾远掌心的余温。
"地宫九门全开之日,便是河东易主之时。"他摩挲着令牌上盘曲的虺蛇纹路,想起临行前顾远在密室中说的话。青瓷灯盏映着那人半边侧脸,阴影中的瞳孔泛着蛇类特有的暗金色。
戌时三刻,北斗七子与毒蛇九子陆续抵达。王畅背着长棍,玄铁剑黑红如血,在地面拖出火星,身后六名剑客的七星袍摆沾满泥泞。黄逍遥走在最后,腰间竹篓里传出嘶嘶声,九条颜色各异的毒蛇在篾片间游走。
"平州粮仓守军不过八百。"祝雍展开羊皮地图,指尖点在潞州东北方,"但李存璋的三千鸦儿军就驻在三十里外的飞狐陉。"他特意看向黄逍遥,"所以需要你们——"
"声东击西?"黄逍遥轻笑,腕间银铃叮当,竹篓里的青鳞蛇蹿起昂首吐信,"让北斗七子佯攻粮仓,我们扮作流民混进城?倒是顾公子惯用的把戏。"
王畅的重剑铿然杵地:"逍遥你要是不愿,王某可替你领兵…"
"王哥误会了。"黄逍遥屈指弹出一道绿烟,躁动的蛇群瞬间安静,"只是想起三年前在云州,我们也是这般混入节度使府邸。"他顿了顿,耳畔似乎又响起那个雨夜的刀鸣。
五更天时,潞州西门飘起细雨。三百流民蜷缩在城墙根下,黄逍遥将蓑衣往下拉了拉,露出刻意抹黑的脖颈。身后毒蛇九子扮作逃难夫妻,流民,襁褓里藏着淬毒的牛毛针。
"都给我排好队!"城门校尉的鞭子抽在青石板上,溅起的水花带着铁锈味。黄逍遥瞳孔微缩——守城士兵的锁子甲内侧,分明缀着沙陀人特有的狼牙坠饰。
远处,一阵马蹄声自城内传来,玄铁马蹄踏碎水洼。黄逍遥的指甲掐进掌心,他认得这匹乌云踏雪的嘶鸣。三年前在云州郊外,正是这匹战马的主人,用刀气在他左肩留下三寸长的疤。
"阿史那延..."黄逍遥将脸埋进潮湿的衣袖,心跳如擂鼓。那个沙陀武士此刻就端坐马上,青铜面具遮住半张脸,露出的独眼泛着狼的幽光。
流民队伍骚动起来。有个瘸腿老汉被士兵推搡着跌倒,怀中的胡饼滚落泥浆。黄逍遥本能地伸手去扶,腕间银铃发出清脆声响。
"你。"玄铁马鞭凌空劈下,"抬头。"
黄逍遥感觉有冰碴顺着脊椎爬上来。阿史那延的独眼盯着他手腕的铃铛,只见那沙陀将领用生硬的汉话说道:"三年前中秋,云州粮官暴毙。凶手留下的,正是这种滇南银铃。"
话音未落,狼头弯刀已然出鞘。黄逍遥旋身后仰,刀锋擦着鼻尖掠过,斩断三缕青丝。他袖中甩出两枚蛇形镖,却在触及刀气的瞬间崩成碎片。
"狼刀九式·朔风卷沙!"
阿史那延的暴喝震得城墙簌簌落灰,弯刀划出诡异的弧线。黄逍遥急退七步,后背撞上城墙的瞬间,眼前突然浮现师父临终的景象——老人胸口的刀伤也是这样螺旋状,深可见骨。
"原来是你..."
黄逍遥快速翻向他身后,咬破舌尖,喷出带毒的血雾。竹篓炸裂,九道彩影如利箭射向敌人。赤练蛇直取咽喉,墨鳞蛇缠向手腕,最毒的金线蛇则悄无声息绕向马腹。
阿史那延大笑震落面具,露出布满刀疤的真容。弯刀在掌心飞旋,竟化作血色龙卷。毒蛇尚未近身就被绞成肉糜,腥臭的血雨浇了黄逍遥满脸。
"三年前让你逃了,今夜就拿回你三年前就该交给我的头!"
黄逍遥摸向腰间软剑的手似要僵住。当年那个雨夜,他也是这般被刀气压制得动弹不得,师父推开他时喷出的热血,此刻仿佛又溅在眼皮上。——那时候没有顾远,他确如阿史那延杜所说,早就身首异处....
弯刀破空的尖啸撕开雨幕。千钧一发之际,就在颈间玉坠摔在地上时:碧色毒烟腾起三丈,隐约传来阿史那延的怒吼。等烟雾散尽,地上只剩半截染血的衣袖,还有九道蛇形痕迹蜿蜒通向暗渠。
城楼上,李克用轻抚着箭垛间的抓痕,将一枚赤磷粉凝成的蛇鳞收入锦囊。更夫正在打子时的梆子,月光照见他腰间新换的鎏金虎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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