蛰龙渊营地内,喧嚣的人马嘶鸣、甲胄碰撞声如同退潮般迅速远去,只留下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和山谷中毒溪流淌的呜咽。浓重的瘴气沉甸甸地压下来,让这方临时营地显得格外空旷和死寂。
封宇川站在原地,看着顾远那道玄色身影消失的方向,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那枚冰冷的“圣火令”和“诛逆手谕”。主公的指令清晰无比:确保血蟾状态,随时听令。可另一件事,却像毒藤般缠绕着他的心,让他无法像其他人那样,带着狂热的战意奔赴战场。
他深吸一口气,带着浓重草药味的潮湿空气涌入肺腑,却驱不散那份沉甸甸的忧虑。他转过身,朝着营地深处一个被层层禁制守护、临时开辟出的石洞走去。那里,安置着计划中至关重要、却又如同定时炸弹般的棋子——血蟾老祖。
刚走出几步,一个低沉、却带着不容忽视力量的声音自身后响起:
“宇川。”
封宇川脚步一顿,猛地转身。
顾远!
他竟然没有立刻离开!那道玄色的身影,如同融入夜色的山峦,静静地矗立在营地边缘一块巨大的、布满湿滑苔藓的黑色岩石旁。篝火的光芒只能勉强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,面容完全隐在兜帽的阴影之下,唯有一双眼睛,在昏暗中亮得惊人,如同寒潭深渊中蛰伏的凶兽,平静之下是汹涌的暗流。
“主公!”封宇川立刻躬身行礼,心中却是一凛。主公单独留下他…是为了血蟾?
顾远没有看他,目光投向那翻滚不息、吞噬一切的浓重瘴气,仿佛要穿透这天然的屏障,看到那座困锁着金蜈圣手的“毒龙寨”。他的声音响起,依旧是那种低沉平稳的调子,听不出丝毫波澜,却让封宇川感到一种莫名的寒意:
“血蟾…如何?”
封宇川立刻收敛心神,谨慎回答:“禀主公,属下以‘玄冰髓’封其生机流逝,又以‘镇魂膏’锁住其尸气本源。其咽喉贯穿伤及颈骨碎裂处,已用秘制金蚕丝续接缝合,辅以‘生生造化散’外敷内服,暂时稳定。只是…尸傀之躯,本源已遭剧毒侵蚀和重创,又被金蜈刃上奇毒破坏平衡,如同朽木蛀空,强弩之末。目前虽能维持最低生机,但意识混沌,仅能接收简单指令并做出本能反应。若要彻底恢复战力…绝无可能。此身,已是风中残烛,随时会彻底熄灭。”
他顿了顿,补充道:“若要按计划‘启用’,需以特殊药物刺激其残存意识,激发最后潜能,但此举如同烈火焚枯柴,必将加速其彻底崩解,时限…恐不足十二时辰。”
“嗯。”顾远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,仿佛在听一件无关紧要之物的报告。沉默了片刻,他缓缓转过身,阴影下的目光落在了封宇川脸上。
“阿古拉…有消息吗?”
来了!
封宇川的心脏猛地一缩。他知道这才是主公真正关心的问题,远胜于血蟾那具腐朽的躯壳。他深吸一口气,艰难地摇了摇头,声音带着沉重:
“回禀主公…没有。自听闻史迦放走她,我们动用了所有能调动的力量——天罡卫、北斗七子的暗线、甚至…甚至赤磷卫也秘密撒了出去。”他提到“赤磷卫”时,声音压得极低,带着一丝敬畏,“苗疆大小寨落,瘴林毒沼,但凡有一丝可能藏身之处,都已反复搜寻…但……她…如同石沉大海,音讯全无。”
封宇川抬起头,看向阴影中那道身影,试图捕捉一丝情绪。然而,顾远依旧平静得可怕。没有震怒,没有失态,甚至连呼吸的频率都未曾改变。只有那双隐在阴影中的眼眸,似乎更加幽深了,仿佛吸纳了周围所有的光线,变成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。
这份死寂般的平静,反而比任何暴怒都更让封宇川感到窒息和恐惧。他跟随顾远多年,深知主公越是平静,内里酝酿的风暴便越是恐怖。
“赤磷卫…也找不到?”顾远的声音很轻,轻得像一片羽毛落在冰面上,却带着千钧的重量。
“是…属下无能!”封宇川单膝跪地,额头渗出冷汗。赤磷卫,那是主公手中最神秘、最可怕的力量,如同真正的幽灵,无孔不入。连他们都找不到…这意味着什么?
顾远没有再问。他缓缓抬起一只手,伸向腰间悬挂的那柄装饰华丽的弯刀刀柄。那动作很慢,很稳,仿佛只是随意的一个动作。但当他的手指触碰到冰冷的刀柄时,封宇川清晰地看到,那修长、骨节分明的手指,瞬间绷紧!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如同虬结的毒蛇般猛地凸起!一股无形的、令人灵魂都为之冻结的冰冷杀意,如同实质的寒潮,以顾远为中心轰然爆发!
篝火的火焰被这突如其来的杀气压制得猛地一矮,发出“噗”的一声闷响!营地周围的温度骤降!封宇川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,浑身汗毛倒竖!
这股杀意,并非针对他,而是…针对那远在毒龙寨的金蜈圣手!浓烈、纯粹、带着毁灭一切的暴虐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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