暗金色的血珠,如同熔融的琉璃,带着玄凰掌心赤金的温热,滴落在谢云澜染血的薄唇上。那微弱的暖意,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,在他濒临崩溃的冰冷躯壳中,漾开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。
谢云澜深潭般的眸子艰难地聚焦,涣散的瞳孔里,倒映着玄凰近在咫尺的脸。苍白,汗湿,沾着血污,几缕乌发狼狈地贴在颊边。那双清亮的眼睛,此刻因巨大的消耗和紧张而布满血丝,却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决绝。还有…她伸在自己唇边、掌心被青铜残片割开深深伤口、兀自滴落着赤金色血液的左手。
一滴混合着赤金与暗色的血,正顺着她纤细的指尖滑落,带着她生命的温度。
“呃…”谢云澜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、如同梦呓般的闷哼。那滴入口的暗金血珠,化作一股微弱却精纯的暖流,强行抚平了体内最狂暴的反噬乱流,如同在即将崩塌的堤坝上,注入了一道坚韧的粘合剂。被疯狂抽离的生命本源,终于停止了溃散的势头。眉间那点黯淡的朱砂印,极其微弱地重新亮起一丝微光,如同寒夜中挣扎的星火。
然而,这短暂的生机,是用巨大的代价换来的。
玄凰只觉得一股强烈的眩晕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!眼前谢云澜那张俊美苍白的脸瞬间模糊、旋转!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被彻底抽空,神格之力枯竭带来的空虚感如同冰冷的黑洞,疯狂吞噬着她的意识。她双腿一软,再也支撑不住,身体如同断线的木偶,直直地向后倒去!
“东家!”守在门口的鲁垣发出一声惊骇的呼喊,下意识想冲上前。
一道身影却比他更快!
玄七如同鬼魅般闪身而至,铁臂一伸,稳稳托住了玄凰软倒的身体。入手处,那具身体冰冷而轻盈,仿佛没有重量。玄七眉头紧锁,迅速探向玄凰颈侧脉搏——微弱、急促、如同风中残烛。
“带她…去暖玉台…”谢云澜嘶哑的声音响起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虚弱命令。他强行压下喉头翻涌的血腥气,深潭般的眸子死死盯着玄七怀中的玄凰,那目光复杂得如同深渊,翻涌着震惊、审视、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…悸动。
玄七没有丝毫犹豫,抱起昏迷的玄凰,大步走向前厅中央那座莲花暖玉台。小心翼翼地将她平放在温润的玉台上。暖玉台散发的柔和热力,似乎让玄凰冰冷的身体微微舒展了一下,紧蹙的眉头也稍稍松开。
谢云澜的目光追随着玄七的动作,直到玄凰被安置在暖玉台上。他缓缓闭上眼,靠在轮椅中,胸膛因强行压制反噬而剧烈起伏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鸣。玄七立刻将手掌按在他后心,精纯的内力再次源源不断地渡入。
柴房内,只剩下异变林妙那具残破冰冷的尸体,以及满地狼藉的黑血和污秽。
“东家…国师…”鲁垣看着暖玉台上生死不知的玄凰和轮椅中气息奄奄的谢云澜,又看看柴房的惨状,老脸煞白,山羊胡抖个不停,“这…这可如何是好?那妖女的尸首…”
“烧了。”谢云澜闭着眼,声音嘶哑而冰冷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来,“灰烬…混入铁水…铸成铁碑…沉入…护城河底。”他要将这污秽彻底湮灭,不留一丝痕迹!
“是!是!”鲁垣如蒙大赦,立刻招呼几个强忍着恐惧的伙计,七手八脚地将林妙的残尸拖走,又提来水桶和生石灰,疯狂地冲刷着柴房的地面。
玄凰阁前厅,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。只有暖玉台散发出的微弱热力,和谢云澜压抑的喘息声。
玄凰的意识在冰冷的黑暗中沉浮。她感觉自己像一片羽毛,在无垠的虚空中飘荡。眉心胎记处传来阵阵空虚的灼痛,如同被剜去了核心。身体沉重得如同灌了铅,背脊的伤口在暖玉的温养下传来阵阵麻痒,却无法唤醒她沉睡的意识。
不知过了多久。
一丝极其微弱、却异常清晰的悸动,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,猛地在她贴身藏着的胸口位置漾开!
是那块青铜残片!
残片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唤醒,边缘锋利的断口处,传来一阵阵如同心脏搏动般的灼热!那灼热感穿透薄薄的衣料,直接烙印在她的肌肤上,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!
玄凰的意识被这剧痛猛地刺穿!她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。
视野模糊,如同蒙着一层水雾。她发现自己躺在暖玉台上,温润的热力包裹着身体。视线艰难地转动,看到了不远处轮椅中闭目调息的谢云澜,看到了侍立一旁、如同石雕般的玄七。
“呃…”她试图开口,喉咙却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,只能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。
“东家!您醒了!”一直守在暖玉台边的鲁垣惊喜地低呼,连忙端过一碗温热的参汤。
玄凰没有理会参汤。她所有的注意力,都被胸口那越来越强烈的灼热悸动所吸引!她挣扎着抬起如同灌了铅的右手,颤抖着探入衣襟,摸到了那块紧贴肌肤的青铜残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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