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郡主这话说得过分了!大人今日听闻您要进宫,人都出来了,特意又折返回去,亲自为您取糕点。您怎么能——”
“穆尔多,住嘴。”耶律屋质的声音低而冷,打断了侍卫的抗辩。
他并不想让萧钰知道这些琐事,可此刻,看着她毫不犹豫地掏出药瓶,随手丢给穆尔多,那神情随意得仿佛是赏了个无足轻重的陌生人,他却突然觉得有些可笑。
原来,他刻意做的一切,在她眼里,竟连一丝情面都算不上。
穆尔多欲言又止,目光扫过耶律屋质的肩膀,顿时一惊:“大人,您的伤——”
方才还被精致衣料遮掩的肩头,此刻微微渗出的暗红,晕染在鸦青色的常服之上,刺目得很。
萧钰也瞧见了,微微眯了眯眼。但很快冷冷收回视线,转身便要走。
耶律屋质终于低声开口,语调不复方才的慵懒,带着几分压抑的郑重:“萧钰。既然要合作,最好在离开此处前,抛开成见,把误会解开。”
萧钰的脚步未停,穆尔多却再次伸臂拦住了她的去路。
她眉头微蹙,目光骤冷,赤粉色的灵息在她周身缓缓流转,透着冰冷的杀意。盯着穆尔多的目光宛若在盯一具尸体。
她这下真的被惹怒了。
穆尔多感受到了来自高境强者的压迫,可他不敢退,也不能退。为了主子的颜面,他也得生抗。
就在千钧一发之际,两道暗影,一前一后在萧钰的身前落下。
封崎的刀刃几乎在瞬息之间架在了穆尔多的脖颈上,而另一侧,白衍初的身影无声落下,顺势握住了萧钰的手腕,低声提醒:“冷静点,这是宫内。”
而另一侧,花舞也有些着急,拽了拽萧钰的衣袖,朝她微微摇了摇头。
萧钰深吸一口气,杀意渐渐收敛,缓缓闭了闭眼,仿佛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。
片刻后,她微微侧首没有转身,对着白衍初的方向:“说不通。不想说了……”
白衍初笑了笑,接过了话茬。侧身对耶律屋质缓缓开口:
“大人。我家少楼主今日说了太多的话,确实有些累了……大人若非要个明示,不如在下替她来说。”
他的声音不高,却字字透着一股漫不经心的讽刺:“大人若有诉求,直接向她提出便是。此案乃是国事,郡主本就责无旁贷。事实上,她在入宫前,便已打算彻查此事。”
耶律屋质眸光骤冷,目光缓缓扫向白衍初。
白衍初仍是那副吊儿郎当的神色,微微勾唇,悠然道:“可您却借陛下之口施压,用国事来套牢她。”
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交错,彼此窥视,彼此试探。
他们很相似。都足够聪明,足够擅长洞察人心,也足够清楚这个世界的冷酷。
但此刻,耶律屋质第一次正视到了白衍初的存在。
他看着那人随意地站在萧钰身侧,不卑不亢,甚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戏谑,便知道,这个人……才是她愿意信任的人。
耶律屋质的指尖微微收紧。
从一开始,他便觉得这个男人危险。
一个毫无官爵,甚至连身份都不清楚的流民,竟能一步步进入云梦楼,并在云梦楼扎稳脚跟,甚至……在她的身边,占据这样重要的位置。
在萧钰的世界里,她愿意护的人屈指可数,而白衍初,显然在其中。
白衍初察觉到了他目光中的情绪,眉眼弯了弯,像只狡猾的狐狸,轻飘飘地补了一刀:
“您本是皇家特使,身份尊贵,自是无须多言便能令所有人服从。”
他话锋一转,似笑非笑地继续:“可郡主不同。她出身虽尊贵,却并非纯正的契丹血脉。”
“在陛下面前,她不能说‘不’。”
“在大辽律法下,她不能说‘不’。”
“而面对您……她只能服从。”
“那么,大人,”白衍初微微偏头,似是不经意地问道,“您的胁迫对于她来说就是枷锁。她厌恶您,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呢?”
空气一瞬间凝滞。
耶律屋质眯起眼,桃花眸中浮现出一抹深不可测的寒意。
这句话,似乎狠狠地击中了他心中某个隐秘的角落,让他蓦然生出了一种不适的情绪。
白衍初仍旧笑着,眼神却没有丝毫笑意。
他站在萧钰身侧,姿态随意,眉眼间带着一股漫不经心的自得。仿佛在无声地宣告:
她的信任,在我这边。
这一刻,耶律屋质终于意识到,自己与他最大的区别。
他擅长布局,善于谋划,可他从未真正去经营一段关系。
而白衍初不一样。
这个男人用他的方式,一点点渗透进萧钰的世界,甚至成为她信赖的一部分。
耶律屋质的指尖微微收紧。那种不适的情绪在心头翻涌,混合着烦躁,竟带着些许无端的恼怒。
他想辩,想反驳,想说些什么来打破这种压制感,可最终,他只是抿紧了唇,沉默地站在原地。
冷风掠过,吹起衣袂翻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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