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而,并非所有的角落都沐浴在这片和煦的阳光下。在扶南北部与哀牢(老挝古国)交界的莽莽群山深处,一处被藤蔓和巨蕨完美隐蔽的岩洞内,潮湿阴冷的气息弥漫。几盏昏暗的松明火把插在石缝里,跳跃的火光将几张扭曲的面孔映照得如同鬼魅。
这些人,是原扶南王国覆灭后侥幸逃脱的贵族残党。华贵的丝绸衣袍沾满了泥污和苔藓,早已不复往日光彩,只剩下狼狈与怨毒。
“……分发粮食,减免赋税,收买那些贱民之心!可恨!这是在掘我扶南社稷的根基!”一个脸上带着狰狞刀疤的贵族咬牙切齿,拳头重重砸在冰冷的石壁上,发出沉闷的响声。
“还有那些官学!”另一个身材瘦削、眼神阴鸷的贵族接口,声音尖利,“教我们的孩子学汉话,写汉字!读他们的书!这是要绝我扶南之根!灭我祖宗之魂!长此以往,谁还记得我们是谁?” 他的话语引起一片愤懑的低吼。
“更可恨的是那个卢修斯!”疤脸贵族恨得几乎要将牙齿咬碎,他口中的卢修斯,曾是扶南地位崇高的婆罗门祭司,“身为高贵的婆罗门,沐浴过恒河圣水!竟自甘堕落,去给那些交州人当什么‘劝农使’!帮着他们推行那套狗屁新法!教贱民种田!简直是我扶南最大的叛徒!神灵一定会降下惩罚!” 他恶毒的诅咒在岩洞里回荡。
“哼,惩罚?神灵的惩罚太慢了!”一个看似头领、一直沉默地坐在阴影里的人冷冷开口。他面容隐藏在火光摇曳的暗处,唯有一双眼睛,如同潜伏在沼泽深处的鳄鱼,闪烁着怨毒与不甘的寒光。“别忘了,中原并非铁板一块。曹操曹丞相,在北方仍是擎天之柱!与蒋毅势同水火!我们派去的人,若能穿过密林,联络上曹丞相派来南疆的‘影七’大人,得到曹丞相的支持……” 他声音压得更低,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,“未必不能……东山再起!让那些背叛者,那些卑贱的顺民,付出百倍的代价!”
山洞外,夜枭凄厉的鸣叫陡然划破死寂的丛林,仿佛在为这黑暗中的密谋奏响序曲。篝火噼啪作响,映照着他们眼中熊熊燃烧的仇恨火焰。那名为“不甘”的毒菌,在权力崩塌的废墟和阴湿的角落里疯狂滋生,悄然孕育着反扑的毒芽,等待着时机,要将刚刚萌芽的和平与希望,再次拖入血与火的深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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州牧府,夜阑人静。
巨大的南海舆图在烛光下铺展,墨色的“安南都护府”与朱砂的“镇南郡”标记,如同交州在南方烙下的深刻印记。蒋毅的手指,修长而稳定,轻轻敲击着地图上那片广袤而复杂的疆域,目光深邃,仿佛能穿透图纸,看到湄公河畔葱郁的稻田,听到别苑里稚嫩的读书声,也感受到密林深处那令人不安的阴冷。
“南疆之地,”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,在寂静的书斋内回荡,“非仅刀兵可服。刀剑可破城灭国,却难收万民之心。” 他的指尖划过地图上象征河流的蓝色线条,仿佛触摸着那奔涌的生命之源,“稻种入土,学堂书声,商船帆影,医者仁心——此方为铸就万世基石之洪流。民心所向,如水之归下,沛然莫之能御。”
然而,那深邃的目光陡然锐利起来,如同穿透迷雾的鹰隼:“然,洪流之下,必有暗礁潜藏。奔涌之势,亦会激起逆流漩涡。” 他抬起头,望向侍立一旁的蔡琰,语气沉凝,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:“元直(徐庶)那边,对曹贼残党渗透及那些心怀叵测、妄图复辟之旧贵,监控须臾不可松懈!蛛丝马迹,务必深挖!宁可错查,不可漏过!南疆初定,绝不容宵小掀起波澜!”
蔡琰迎上他的目光,眼中是洞悉一切的清明与坚定。她微微颔首,声音如清泉击石,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:“元叹放心。庞军师(庞统)智珠在握,元直兄(徐庶)行事缜密如网。南溟之水,浩荡无垠,终将归流。些许逆流暗涌,纵能翻起几朵浊浪,又岂能阻挡这浩浩汤汤、滋养万方的大势所趋?” 她的话语中,蕴含着对丈夫方略的绝对信任,对同僚能力的无比信心,以及对历史洪流不可逆转的深刻洞察。
窗外,龙编城已是华灯初上。万家灯火如同繁星坠落人间,勾勒出这座南疆雄城日益繁荣的轮廓。明亮的灯火映照着州牧府坚固的石墙,也越过千山万水,仿佛映照着南海之滨那片正在蒋毅仁政下缓慢愈合、挣扎着焕发新生的大地。归心的路途,漫长且必然布满荆棘与试探,但坚实的第一步,已然在稻浪与书声中,稳稳踏下。那鹏鸟的旗帜,不仅在城头飘扬,更在无数获得喘息与希望的百姓心中,悄然升起。而黑暗角落里的诅咒与密谋,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,或许能激起涟漪,却终将沉没于这不可阻挡的、名为“生息”的洪流之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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