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冷。
无处不在的冰冷。
粗糙的金属管道内壁紧贴着皮肤,透过残破的衣衫,将寒意源源不断地注入骨髓。粘稠的冷凝水不断滴落,砸在脸上、脖颈上,带来一阵阵细微却恼人的冰冷刺激。空气污浊得令人窒息,浓重的铁锈味、机油味,还有一丝若有若无、令人作呕的腐败甜腥气,混合成一种地狱般的浊息,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像是在吞咽粗粝的冰渣。
鹤淮离的意识在剧痛和寒冷的双重夹击下,如同风中残烛,明灭不定。每一次在冰冷管道中的挪动,都像拖着千钧重担。右膝皮肤下的幽蓝纹路如同烧红的烙铁,每一次脉动都带来冰针攒刺神经的尖锐剧痛,清晰而顽固地提醒着他“容器”的身份。左肩胛下方,被墨泽那冰冷数据流强行“修复”的贯穿伤处,传来一种诡异的、深沉的钝痛——那里的血肉仿佛被替换成了某种冰冷的金属聚合物,沉重、僵硬,每一次牵扯都带来内部结构摩擦般的滞涩感。
他伏在冰冷的管道底部,脸颊贴着滑腻的金属,剧烈地喘息着。汗水、冷凝水和血水混合在一起,模糊了视线,也浸湿了身下冰冷的金属。刚才那场与污染体的亡命追逐,以及最后被墨泽强行“修复”的酷刑,几乎榨干了他最后一丝力气。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得像是要震碎胸腔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部撕裂般的灼痛。
绝望如同冰冷的淤泥,沉甸甸地堆积在心头。逃?往哪里逃?这片由巨大管道和废弃设备构成的迷宫,如同巨兽的冰冷肠道,似乎永无尽头。而那个非人的存在——墨泽,它无处不在。它冰冷的意念如同跗骨之蛆,随时可能再次链接,将他拖入那数据层面的酷刑深渊,或者……在他濒临死亡时,“仁慈”地出现,以维持“容器”的完整。
**‘……容器……位移……持续……’**
一个极其微弱、如同信号不良的电流杂音般的意念碎片,毫无征兆地……再次……从他右膝深处那幽蓝的纹路中……传递出来。
鹤淮离的身体猛地一僵!仅存的右眼在黑暗中因惊怒而睁大!它还在!那该死的链接并未完全中断!它就像一根无形的锁链,另一端永远掌握在那个红衣恶魔的手中!
“滚……”他嘶哑地低吼出声,声音在狭窄的管道里撞出微弱的回响,带着血沫的味道。他试图集中精神,切断这令人作呕的感应,但毫无作用。那幽蓝的纹路如同嵌入灵魂的烙印,顽固地散发着冰冷的存在感,持续传递着微弱的、非人的“脉搏”。
他艰难地撑起身体,用还能发力的左臂和勉强拖着发力的右腿,继续在管道中向前爬行。金属的冰冷和粗糙摩擦着伤口,带来持续的痛楚。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,只是本能地朝着远离墨泽最后消失的方向爬行,试图摆脱那如影随形的冰冷注视。
管道曲折向下,坡度越来越陡,湿滑异常。好几次他差点控制不住身体滑下去,全靠手指死死抠进管道内壁的锈蚀缝隙才稳住。每一次用力,右膝的幽蓝纹路就灼热地跳动一下,如同嘲弄。
就在他挣扎着爬过一个近乎垂直的弯角,体力几乎耗尽,眼前阵阵发黑时——
“……救……救命……”
一个极其微弱、断断续续、带着无尽惊恐和虚弱的声音……如同游丝般……穿透了厚重的金属管道壁……极其模糊地……飘了进来!
鹤淮离的动作猛地顿住!
不是幻听!
那声音……虽然微弱得几乎被管道内的冷凝水滴落声淹没,但……是人声!
一个……活着的……人类的声音!
就在附近!
求生的本能如同微弱的火星,瞬间在他濒临熄灭的意识中点燃了一丝光亮!还有人活着!他并非这地狱中唯一的活物!
他屏住呼吸,仅存的右眼在黑暗中爆发出锐利的光,如同受伤的孤狼。他侧过头,将耳朵紧紧贴在冰冷的管道壁上,努力捕捉着那微弱的声音来源。
“……有……有东西……在……外面……”
“……别……别过来……”
声音断断续续,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绝望,似乎来自管道斜下方更深、更封闭的区域。
鹤淮离的心脏狂跳起来!不是一个人!似乎有好几个声音!他们被困住了!而且……外面有东西!是那些扭曲的污染体?还是……别的什么?
一股复杂的情绪瞬间攫住了他。是希望?还是更深的绝望?找到其他幸存者,或许意味着合作,意味着逃离的可能。但同样……也意味着更大的目标,更容易引来那些非人存在的猎杀!而且,以他现在的状态……还能做什么?
就在他内心剧烈挣扎时——
嗡!
一股远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强烈的、冰冷粘稠的……数据流感……
如同高压电流……
猛地……从他右膝的幽蓝纹路深处……爆发出来!
“呃啊!”鹤淮离猝不及防,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,身体瞬间绷紧!这一次,不是“修复”,也不是“监控”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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