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上的月亮刚从云雾遮掩中走出，奇怪的是，云层明明很厚重，却拦不住它想要照耀人间的心念。
翟月从酒馆出来，就看到金闻歌抬头盯着空中看。
他走了几个脚步声。
金闻歌听到了，便笑着望向他。
随即又看到翟月仿佛正蹙着眉，便关切道：“翟大哥，南宫公子他好些了吗？我不是故意要来这里的，我有点担心会不会是你体内的灵力不稳，所以才想提前来看一下你的情况。”
翟月顺了一下眉毛，回头看了一眼亮着光的酒馆，对他道：“我们往那边走走。”
等走到一处旷地，两人才停下。
看着草野中隐蔽的萤火虫，淡淡地忽闪光芒，翟月沉了沉声道：“其实我们以前就见过。”
金闻歌点点头，说：“我记得。”
“可是耀儿不记得。”翟月又沉声问道：“你知道我是谁？”
金闻歌“嗯嗯”出声。
“可是耀儿不知道。”
金闻歌疑惑地看向他，但又很快理解地点点头。
“我不会对南宫公子说的。”
翟月并未在意，又道：“那个时候你和渠微吟长在一起，他天生不是什么好东西，因此你也跟着受了限。过几天我再去看的时候，你的真身已经枯萎了，看上去已经跟死了似的，你和他都东倒西歪的。”
金闻歌点头。
翟月道：“可我懒得管。”
“翟大哥……”
翟月叹了口气道：“我的耀儿，他把你扶正了。”
“南宫公子他……？”
“他守着你，没日没夜地给你浇水，度你慢慢成活。”
“我为什么不记得？”
“他灵力低，却谁都想帮一帮。不过这小子从小到大就不听我的话，趁我不在家的时候，无数次地背着我偷偷上岸……”
金闻歌抿了抿唇，看着翟月盯着漆黑一片的田野出神，仿佛陷入了无尽的追忆。
须臾，他叹了口气。
“不过等我发现的时候，他已经养活了两棵柳树。举着他那小破铲子，哆哆嗦嗦地说他要保护你和渠微吟，他保护什么？他当时连自己都保护不了。我估计后来也是，那脑子是受了渠微吟的影响后，才变得不好使了。”翟月吞了吞口水，并未多说别的。
只是转到先前的话题上来：“那渴柳的心性是他能改正的吗？连我都改变不了什么。于是我便铲除了渠微吟的真身，估计就在那个时候被他记恨上了吧。至于你，是他哭得要死要活的非要我留住，他跟我保证了再也不会偷偷上岸，我才助你成灵，不过我本意只是希望你能早点离开。可惜，你跟渠微吟一样，都只能记住我的好坏，我的耀儿，他的好被你们所有人都忘记了。”
金闻歌吸了一口气，歉疚地说道：“翟大哥，对不起，我不知道是南宫公子。”
他的眼里泛了点泪光，又接着问：“那后面两次……”
“后面两次渠微吟死缠着你，我碰巧遇到了，看不顺眼才帮了你，不过也是为弥补我心里对他的愧疚，我希望你能听懂我全部的话。”
金闻歌含着泪点点头。
“那么，我就说到这里，我的马车明天会去接你，你拿走你的灵力。”
金闻歌“嗯”了一声，看着翟月的背影，他又问了一句：“翟大哥，我可以去看看南宫公子吗？”
翟月驻足。
“可以，不过现在还不行，他现在看我很重，等我不在的时候你再去。”
金闻歌点头说：“好。”
等他走后，须臾，金闻歌长长地呼出一口气。
等他回到自己的住处，却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靠在门边。
“草锦？”他试探出声。
那影子动了动，站直了些，第一句话就是：“见到翟月了？”
果然是他。
“嗯。”金闻歌从他身边掠过，推门进屋，又点了几盏蜡烛，道：“进来吧。”
芜草锦抱着胸挪着小步进去，进去了他也不坐，就靠在桌边，头低着，心事重重的样子。
“你怎么了？”他问了一句。
“我给你带了点茶叶，你晚上想心事睡不着的时候喝点。”
“……知道了。还有别的事吗？”
“那个，你来汇京多久了？你一个人住在这里，我是说，你钱够用吗？”
“够用啊。”
芜草锦咬了咬嘴唇，难以启齿的样子道：“其实，我就想来问问你，你今天是不是也想我了……”
金闻歌木着脸，指着门说：“麻烦出去一下，我要关门了。”
…
屋里的烛火灭了两盏。
听到推门的声音，床上躺着的黑影动了动，直接背过身去。
地上有被水打湿的痕迹，或许是海贝贝来洗脚的时候，玩性大发惹的祸，也或许是南宫耀端盆倒水的时候，顾忌着看窗外浓好的月色，一时出了神。
翟月合上门，轻步靠了过去。
他掀了散乱的床帷，脱了鞋跪到床上。
一只手放在他刚靠过的枕头上探了探，已然是湿漉漉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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