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寒这天,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在镇北王府的飞檐上,议事厅内却暖烘烘的,铜炉里燃着银丝炭,飘出烤梨的甜香。苏桃盘腿坐在铺着厚厚狐裘的紫檀木椅上,麻布袋往雕花檀木桌上一倒,哗啦啦滚出的铜板砸中了摊开的婚礼仪程图,几枚铜钱骨碌碌滚到司仪面前,惊得须发皆白的老司仪手一抖,差点从圈椅上栽下来。
"王、王妃娘娘!"老司仪扶着颤巍巍的胡须,声音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,"这是钦天监批过的皇家婚礼仪程,万万不可......"
"什么娘娘不娘娘的!"苏桃啃着刚出炉的烤梨,汁水顺着嘴角往下淌,素衣前襟沾着星星点点的梨渣,"本掌柜的婚礼,就得听本掌柜的!"她用沾着梨汁的手指点着礼仪图上"跨火盆"的步骤,麻布袋带子扫过纸面,在精致的宣纸上留下道油印,"看见没?这个火盆,得给本掌柜换成烤鸭炉!要那种三尺高的铜炉,里头架上果木碳,烤着肥美的鸭子,寓意婚后天天有烤鸭吃,日子过得油汪汪!"
坐在一旁的林婉儿"噗嗤"笑出声,绣花帕子掩着嘴,珍珠耳坠晃得叮当作响:"桃桃,你这想法......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。"
"那是自然!"苏桃挑眉,麻布袋里骨碌碌掉出半块啃剩的梨核,砸在礼仪图的"合卺礼"那页,"还有这个盖头,红绸子的太俗气,本掌柜决定了——用麻布袋套头!"她晃了晃腰间的麻布袋,袋口的粗麻绳磨得发亮,"再让绣坊在上面绣满脆皮烤鸭,金灿灿的,保准气派!"
议事厅内瞬间寂静得落针可闻。老司仪的胡须抖了三抖,眼睛瞪得像铜铃,旁边侍立的亲卫们集体低头,目光齐刷刷落在自己的鞋尖上,肩膀却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。唯有倚在门框上的萧策,玄色常服上用暗金线绣着缠枝莲喜纹,衬得他身姿愈发挺拔,只是那微微泛红的耳根,泄露了他此刻的不平静。
"苏桃,"他声音低沉,朝她勾勾手指,"过来。"
"干嘛?"苏桃梗着脖子,麻布袋里的铜板随着动作哗啦啦响,"是不是又想反对本掌柜的麻袋盖头计划?我告诉你,这事儿没得商量!"
萧策没说话,只是看着她。苏桃被他看得有点发毛,磨磨蹭蹭地挪过去,刚走到他面前,就被他一把拽进怀里。雪松香气混着烤梨的甜腻将她裹住,她听见他在头顶压低声音,带着一丝无奈的宠溺:"盖头可以用麻布袋,"他顿了顿,耳尖红得更透,"但得让绣坊用金线绣上凤凰牡丹,不能只有烤鸭。"
"真的?"苏桃眼睛一亮,麻布袋带子开心地扫过他的手背,"那伴娘服呢?我打算让婉儿她们穿素色麻布裙,再让小李子用烙铁在裙摆上烫上'打工人,干饭魂'几个大字!怎么样,够不够现代?"
"噗——"林婉儿再也忍不住,笑倒在旁边的软榻上,其他贵女们面面相觑,眼里满是笑意。萧策看着苏桃亮晶晶的眼睛,那里面闪烁着兴奋的光芒,像落满了星星,他无奈地叹了口气,声音却温柔:"随你。"
"还有你!"苏桃猛地挣脱他的怀抱,麻布袋拍得桌子"啪"地一响,震得礼仪图上的铜钱又滚了几圈,"本掌柜要你拜堂的时候穿'西装'!就是那种方方正正、肩膀上有垫肩、胸前还有个口袋的......"
"本王只穿喜服。"萧策打断她,喉结轻轻滚动,想象着自己穿那种奇怪衣服的样子,耳根又开始发烫。
"小气鬼!"苏桃撇嘴,麻布袋里摸出颗糖炒栗子,剥开壳塞进嘴里,"那你得答应本掌柜,拜堂的时候不许板着脸!要笑!像这样——"她咧开嘴,露出后槽牙,做了个大大的笑脸,眼睛弯成了月牙。
萧策看着她傻气的模样,紧绷的嘴角忍不住上扬,形成一个柔和的弧度:"依你。"
"还有还有!"苏桃像是想起了什么,蹦到他面前,麻布袋蹭着他的衣摆,上面的油渍蹭了他一裤子,"交杯酒不能用酒杯!得换成烤鸭汤!一人捧个大海碗,里面盛着奶白的鸭汤,喝了之后......"
"咳咳!"老司仪终于忍不住,拄着拐杖颤巍巍站起来,"王妃娘娘,这、这太不合古礼了!大婚乃国之大事,岂能如此儿戏......"
"规矩是死的,人是活的!"苏桃叉着腰,麻布袋里的铜板又撒了一地,在暖炉的光线下闪着微光,"再说了,太后奶奶都支持我呢!"
仿佛是为了呼应她的话,议事厅的门"吱呀"一声被推开,太后拄着鎏金拐杖走了进来,银发上还沾着几片未化的雪花,身后跟着捧着食盒的宫女,食盒里飘出浓郁的烤鸭香。
"哀家当然支持桃儿!"太后笑得眼睛眯成了缝,走到苏桃身边,亲昵地拍了拍她的手背,"桃儿说要用烤鸭堆喜轿,哀家已经让御膳房备了十车脆皮烤鸭,每只都用红绸子系着!还有那跨烤鸭炉的主意,哀家觉得甚好,寓意多好啊,日子过得红红火火,油水足足!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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