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仁杰蹲在吴府后巷的老槐树上,喉结动了动。
夜风从城南吹来,带着些微湿气,掠过他青布短打的衣角,在皮肤上激起一阵凉意。
半枚铜钲藏在他袖中,硌得手腕发麻——那是他祖上传下的更夫家什,此刻却成了破局的钥匙。
老周的声音还在耳边嗡嗡作响:“那谋士腰间的玉牌,和当年骑黑马的男人一模一样。”柳姑娘塞在糖糕里的碎玉正贴着他心口,纹路与“枢”字严丝合缝,隔着衣物传来一丝温热,像是某种隐秘的誓言在默默燃烧。
他望着吴府墙头晃动的灯笼,舌尖抵着后槽牙——朱捕头被押走的当口,六扇门的人忙着清理烂摊子,吴府的守卫今夜必定松懈三分,正是下手的好时机。
“检测到三处可疑区域——书房后阁、地下酒窖、东侧偏院。”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响起,机械却清晰。
方仁杰眯起眼,他记得白日里蹲守时,吴府书房的窗纸到亥时三刻还透着光,谋士常捧着个檀木匣进出,“选书房后阁。”他压着嗓子默念,指节在树干上叩了叩,“有灯的地方,总藏着见不得光的东西。”
翻墙时他放轻了每寸肌肉,连呼吸都调成低频震颤。
更夫的鞋底沾着特制的胶泥,蹭过青瓦时只发出极轻的“吱呀”声,像一只老鼠踩在枯叶上。
院中的守卫举着火把巡逻,脚步却比往日慢了半拍——铜钲在他掌心转了三圈,声波顺着青砖缝钻进守卫耳中,搅乱了他们的呼吸节奏。
这是他跟着老周学的“更夫秘术”,专用来混淆守夜人的感知。
“好狗不挡道。”他盯着角落打盹的黄狗,从怀里摸出块冷炊饼抛过去。
那狗嗅了嗅,尾巴刚要摇,突然僵住——饼里掺了柳姑娘给的蒙汗药。
药效发作得快,黄狗眼皮一垂,便软绵绵地趴下了。
方仁杰趁机贴墙溜到书房后窗,指尖在砖缝里一寸寸摸索。
夜色沉静,只有远处更鼓隐约传来,混着檐角风铃叮咚作响。
他的指甲触到一块凸起的砖纹,比周围暖些。
用力一按,“咔嗒”声惊得檐下麻雀扑棱棱飞起来,羽毛擦过他脸颊,带着一股潮湿的霉味。
墙皮剥落处露出一道半人高的暗门,霉味混着墨香涌出来,地下传来潮湿的滴水声,一声一声,仿佛敲在人心上。
“是否单独下探?通知柳姑娘接应?留下标记?”系统的提示让他顿了顿。
方仁杰摸出怀里的碎玉,在暗门内侧刻了道月牙状的划痕——这是他和柳姑娘的暗号,若半个时辰没出来,她自会带信鸽传讯给六扇门里的线人。
“留标记。”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,“江湖路远,总得给自己留条退路。”
阶梯是青石板砌的,每一步都带着经年的潮气,脚底传来滑腻之感。
他摸出袖中短刃——那是铜钲中空的内里,淬了老周给的蛇毒,金属触感冰冷刺骨。
转过三道弯,眼前突然开阔。
烛火在墙上的壁灯里摇晃,照出满墙的卷宗,堆成山的地图,最中央的檀木桌上摆着个打开的锦盒,里面躺着一块“枢”字玉牌,和老周描述的分毫不差。
他的呼吸骤然粗重,胸口仿佛压了块滚烫的铁板。
二十年前的火舌又在眼前翻涌:奶娘抱着他撞破后窗,血滴在他手背上,烫得他心口发疼;朱捕头的刀光掠过门框,喊着“神判门余孽一个不留”;还有那骑黑马的玄衣人,腰间玉牌在火光里泛着冷光……
此刻这玉牌就躺在他眼前,他伸手的瞬间,指尖碰到了最上面一叠文书。
泛黄的纸页在霉味里泛着冷光,最上面一页的墨迹未干,隐约能辨出“神判门余孽”几个字。
方仁杰的手指微微发抖,刚要掀开第二页,头顶突然传来重物落地的闷响——暗门方向的脚步声混着铁器相撞的脆响,正顺着阶梯急冲下来。
霉湿的空气里,铁器刮过青石板的刺耳声响正以极快的速度逼近。
他的瞳孔缩成针尖——那不是普通守卫的佩刀,更像淬了寒芒的软剑,出鞘时带起的破风音里裹着三分内劲。
"天枢阁·灭门计划书"七个字还在视网膜上灼烧。
他的左手死死压着泛黄的纸页,右手已经摸出怀里的拓印蜡纸。
指尖在纸背快速扫过,当"神判门首杀,余者肃清"几个血字透过薄纸渗出来时,他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。
二十年了,奶娘临终前染血的手、玄衣人腰间的玉牌、火光照亮的"枢"字,此刻终于串成一根烧红的铁钎,狠狠戳进他最痛的伤口。
"啪嗒。"
阶梯转角处的烛火突然熄灭。
方仁杰的后颈泛起凉意——来者连烛火都不愿留,是要彻底封死他的退路。
他猛地将拓印纸团塞进领口,转身时短刃已经出鞘。
淬了蛇毒的刃尖在黑暗里泛着幽蓝,正对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。
"果然是神判门的小耗子。"苍老的嗓音像锈了的铁锯,从阶梯拐角处碾过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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