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搜!一寸一寸地搜!江边血迹未干,人必定藏在这片芦苇里!活要见人,死要见尸!”顾承舟冷酷的声音不大,却清晰地穿透了雾气,如同死神的宣告。
“血迹?”慕先生眉头猛地一蹙,电光火石间,目光瞬间扫向屋内地面。果然,在青黛方才搀扶姜毓宁躺下时,从姜毓宁湿透衣襟和发梢滴落的水渍里,混杂着几缕被稀释、却依旧刺目的暗红!一路蜿蜒,从床边延伸至门口附近,尚未完全干涸!这必定是姜毓宁坠江时伤口崩裂,或是方才“涅盘之痛”脏腑受创渗出的血丝!
该死!百密一疏!
“爹!他们…他们真的来了!”青黛吓得几乎瘫软,死死抱住父亲的手臂。
老张此刻哪里还顾得上慕先生,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,他猛地丢开船桨,一把将青黛扯到身后,语无伦次:“快!快!藏起来!藏到地窖里去!我去…我去应付他们!”他转身就想往外冲,想用自己卑微的身躯去阻挡那即将到来的铁蹄。
“来不及了。”慕先生的声音斩钉截铁,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,瞬间定住了老张的脚步。他一步上前,目光如电,直视老张那双被恐惧填满的眼睛:“老丈,此刻开门,无异引狼入室,你父女顷刻便是刀下亡魂!信我一次!”他的语气带着一种奇异的、令人不由自主想要信服的穿透力。
老张看着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,又听着外面越来越近的拨草声和獒犬兴奋的狂吠,浑身筛糠般抖着,嘴唇哆嗦,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慕先生不再看他,目光转向床上气息奄奄的姜毓宁。他迅速从袖中取出一枚鸽卵大小、通体浑圆、颜色灰白毫不起眼的蜡丸。指尖微一用力捏碎蜡封,一股极其苦涩、却又蕴含着一丝奇异生机的药气弥漫开来。他俯身,毫不犹豫地掰开姜毓宁紧闭的牙关,将那枚深褐色的药丸塞入她口中,指尖在她颈侧某处轻轻一拂。昏迷中的姜毓宁喉头下意识地滚动了一下,药丸入腹。
“此药能暂时压制‘劫灰印’异动,吊住你一线生机。能否撑住,看你自己造化了。”慕先生的声音低沉而凝重。
做完这一切,慕先生猛地直起身,对呆立的老张沉声喝道:“带青黛,躲到床下角落,捂住口鼻,无论听到什么,绝不可出声,更不可出来!”
老张如梦初醒,几乎是连滚爬爬地拉着青黛钻进了那张破木床下最深的阴影里,紧紧蜷缩起来,用破烂的草席和杂物尽可能遮掩住身体,死死捂住了自己和女儿的嘴,身体因恐惧而剧烈地颤抖着。
几乎就在他们藏好的同时——
“砰!”
一声巨响,本就摇摇欲坠的柴门被一股巨力从外面狠狠踹开!腐朽的门板直接向内崩碎飞溅!
浓烈的铁锈血腥气、湿冷的江风、还有獒犬口中喷出的恶臭腥风,瞬间灌满了这间狭小的茅屋!
刺眼的火把光芒驱散了屋内的昏暗。
两个身材魁梧、满脸横肉的玄甲军士如凶神恶煞般当先闯入,手中雪亮的腰刀寒光四射。他们身后,一条体型壮硕如小牛犊的黑色獒犬,颈上戴着钉满铁刺的皮项圈,被一个军士死死拽着。那獒犬一进屋,巨大的头颅立刻昂起,湿漉漉的鼻头疯狂抽动,喉咙里发出“呜呜”的低沉咆哮,一双赤红的眼睛死死盯向那张破木床的方向!涎水顺着尖锐的獠牙滴落在地。
“搜!”一个军士厉声喝道,声音粗嘎如破锣。
另一个军士则提着火把,锐利的目光如同刮骨钢刀,扫过屋内简陋得几乎一览无余的陈设:歪斜的桌子,破陶罐,墙角堆着的渔网和杂物……最后,那目光如同毒蛇的信子,落在了屋子中央唯一站着的人身上——慕先生。
慕先生依旧是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,背对着门口,面对着那张破床,仿佛在低头凝视着什么。他的姿态从容得近乎诡异,与这剑拔弩张、杀气腾腾的场面格格不入。
“你!转过身来!”持火把的军士厉声呵斥,刀尖指向慕先生的后背。
獒犬的咆哮声更大了,它显然嗅到了床下活人的气息和姜毓宁身上残留的血腥,变得极度焦躁,粗壮的前腿刨着地面,拉扯着铁链哗哗作响。
慕先生缓缓地、极其缓慢地转过身。
火把跳动的光芒照亮了他的侧脸。那张脸俊美得近乎妖异,苍白,平静,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。他的目光淡淡地扫过闯入的军士和那头蓄势待发的恶犬,眼神如同在俯瞰尘埃里的蝼蚁,带着一种俯视众生的漠然与疏离。
两个军士被这眼神看得心头莫名一寒。持火把的军士强压住那瞬间的不适,厉声道:“玄甲军搜捕朝廷钦犯!你是何人?为何在此?床上是谁?”刀尖又往前逼近了几分。
慕先生没有回答。他的视线,似乎越过了眼前的军士,落在了门外那浓重的、被火把搅动的雾气深处。他的唇角,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,那弧度冰冷得没有半分温度,像是在等待,又像是在嘲讽。
“汪!嗷呜——!”
就在这死寂的、令人窒息的僵持中,那头被血腥气刺激得发狂的獒犬终于挣脱了军士瞬间的松懈!铁链猛地绷直又骤然一松!它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,后腿猛地蹬地,庞大的身躯化作一道黑色的腥风,带着足以撕裂牛皮的力量,血盆大口张开,露出森森獠牙,朝着慕先生的小腿狠狠噬咬而去!
腥风扑面!獒口噬人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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